一个小时后。
林知意坐在水泥路边,仔细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删了几张,她抬眼看着面前金黄色的一片,又举起手机。
来往路过的游客、打闹的情侣、还有远处正在湖边推搡的青年们,都成为金色里的最值得纪念的主角。
她看着看着,眉间一直锁着的淡淡抑郁总算是散开了。
熟悉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停至身侧。
她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句,“来啦。”
仿佛早有猜测。
“嗯,我来了。”
身旁的人低声应着,随即在她身侧坐下。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此时已将外套脱下,只剩一件白色衬衣。
林知意没有看他,只是摆弄着手机,将不满意的照片删掉,然后又调了一下滤镜,却怎么都调不好。
她又重新调了调,最后甚至觉得精心拍出来的照片很丑。
烦躁地想要删除,身侧的人开口了。
“我帮你。”
好看修长的手轻轻悬她手侧,比她的大上几倍,呈现一个包裹姿势,却迟迟不敢握住。
而林知意只要轻轻一挥,就能将他的手指弹开。
沉默片刻后,林知意还是将手机给他了。
却依旧没有看他,而是望向远方打闹的一对情侣。
眼底渐渐浮现一丝羡慕,很快又收了回去。
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身侧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抿着唇,快速将滤镜调好,递到她面前。
“我弄好了,你看看。”
“谢谢。”
接过后,她看都没看一眼,就放到一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好一会,段之桁道:“我跟周舒情的事情,你想知道多少,我都告诉你。或许你想知道谁的,过程细节,都行,我不会有任何隐瞒。”
林知意终于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玩着手指。
她再次学会了隐藏情绪。
金色的花海飞舞着,青年男女的嬉闹声阵阵传来,却穿不进两人之间的隔阂。
段之桁心下急促,再也无法维持镇定。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林知意的手指,察觉她没有抵触,才慢慢牵着她的手心,感受着她平稳的心跳。
一路上的恍惚不定才渐渐有了踏实。
“你想怎么生气都行,但是不要不理我。”他带了点祈求。
手心传递着青年不平静的心跳声,林知意才慢慢看向他。
他好像瘦了点。
脸颊棱角尤为锋利,眉眼之间的疏离冷漠也加重几分,即便他说着软话,可林知意却总会不经意想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段氏掌权人。
那个气场恐怖的男人,那个养了数十个情人、欺骗了他母亲十几年的人,是段之桁的父亲。
他们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孔以及血液……
忽地,她心下嗤笑。
她为什么要把段之桁跟他父亲相比较呢?
明明他不喜欢他的父亲。
她可真是个不合格的女朋友。
“我刚才在想东西,没有不理你。”
林知意笑着说,看起来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显得段之桁之前的忐忑很多余。
可她明明就是在不高兴,连背影都透着落寞。
是他的错。
段之桁紧紧握着她的手,“那你还想听我以前的事情吗?我这次会跟你详细坦白。”
哪个男朋友跟现任讲情史不会被打呀?
这不是在扎心嘛?
林知意不明白,还有点想笑。
“你不是说过了吗?都是交易关系,那就没必要再理了。”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躲避这个话题。
就算周舒情有一定几率在骗她,但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情听起来,也是……很难过呀。
“我不在乎那些。”
她眉眼弯弯,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是么?”段之桁盯着她的眼睛,“既然不在乎的话,为什么要哭?”
他眉间夹着一丝忧,是为她。
“那个呀……”
林知意挠了挠头,不甚在意道:“那时候跟那位师姐争论,争不过,被气到了而已。”
“我没有哭。”她只强调这句。
那些猜疑什么的,她一句都没说。
段之桁蹙眉,想说些什么,林知意立刻道:“正好你今天来了,我们就去逛逛吧。”
郊外的风有点大,吹散着她的发丝,有几缕打在段之桁面颊,夹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他刚要触摸,林知意就先一步抓回自己的头发。
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站了起来,拍拍裤子。
然后等着他起来。
如果换做平时,她会扬起笑脸玩闹般将他拉起来。
段之桁抿着唇,慢慢站起来,走在她身侧。
身高腿长、模样出众的一对情侣走在水泥路上,总是会引起一些人的注目。
路两边是绚烂的金黄色油菜花海,郁郁葱葱,弥漫着春天的气息。
林知意漫无目的走着。
身侧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停下脚步,低沉的声音传到她耳畔。
“虽然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明白。”
她回头看去,段之桁的眸色格外耀眼。
“我跟从前任何交往过的女生,现在都没有半分联系,她们或许会来找我,但我与她们不会再有交集,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你的。”
“还有我跟她们的事情,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再提。”
他仍然记挂着之前的事情。
林知意好不容易略过的那些事,现在又被他提起。
心情可是有点糟糕了。
她双手插袋,不满地看了他几秒。
“那你也带过她们回家,给她们亲手做饭吃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甚至没来得及等回答,心底就涌现一股酸涩。
反复抓挠着她,叫她眼底都含着委屈。
段之桁心脏抽了一下,大步上前摸摸她的头,也没忘解释:“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带过其他女生进家门。”
他似有不解,反问一句:“我怎么可能带其他女生回家里?”
林知意难受的心情顿时停滞,呆住,“没有吗?”
“我对私人领域很注重,从来不会带无关人士进来。”
段之桁眉头拧起,“更不会给别人洗手做菜。”
林知意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吗?”
“没有。”
段之桁为自己正名,继续安抚地摸着她的头顶。
“……”
林知意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