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髓变与老僧狗回厢房歇息,罗大肉拿出布料和针线又忙活起来了,他得尽快给髓变缝一套合身的衣服。
“这孩子,长得也忒快了~”罗大肉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嘀咕着,语气中还有一丝骄傲,好像自己的喂猪本领得到了巨大的认可。
一忙活他就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入夜了。
后院的猪牛羊和鸡鸭大鹅都已经安静下来,只能偶尔听见一阵短促的虫鸣。
终于缝好了最后一个针脚,罗大肉满意地呼出一口气。他把新做好的衣服搁在一旁,估计髓变这会儿已经睡了,他准备明天一早再拿给他。
把剩下的布料和针线收拾回了小筐子里,罗大肉起身出屋,准备打水洗脸。
刚迈过门槛他就察觉到了什么,他往屋里回退半步,把挂在门后的一个物件绕上腰间后,才又往院里走去。
罗大肉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水井边走去,到了井边停下后还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站在井边好一阵扭腰拉筋之后,他才轻手轻脚地开始把水桶慢慢往井里送。
罗大肉看似垂头盯着井底,实际浑身的腱子肉都在紧绷着,屏息凝神地关注着周遭的动静。
水桶将要触及井水的一瞬,罗大肉感觉身后袭来一阵劲风,他握上腰间的剑柄瞬间抽出软剑,向后一甩,挡住了身后的刀锋。
金铁交鸣的瞬间,罗大肉空翻向后蹿出几米,落地后迅猛转身,但没有看见袭击他的人。
右手紧紧握着剑柄,罗大肉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不可能。
他没有听见对方离开的声响,不可能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开而不被他察觉。
罗大肉身子未动,侧耳仔细捕捉四周的动静。
来了!
他向右狠狠甩出软剑,那软剑灵巧如蛇,剑尖在空气中荡出了个漂亮的剑花。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噗嗤”一声,好像刺入了偷袭之人的身体。
但是,剑尖所指之处并没有人!
罗大肉快如闪电地收手,抽剑回身时搅散了一团红烟,他心下一沉。
对方,可能不是人。
正当他等着第三次偷袭时,从髓变所在的厢房里传来大黄狂暴的吠叫声。
罗大肉赶紧跑去厢房,屋里漆黑一片,月光从大敞的门口照进屋内,他看见大黄被一大团红烟环绕着。
那红烟看似无形但却将老僧狗死死缠住,「它」的四肢都被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它」越挣扎就被缠得更紧,无论怎么扑腾都无济于事。
老僧狗看见罗大肉抄着软剑冲进来后又是一阵狂吠,眼神中燃起的希望将之前的惊惧压下了大半。
罗大肉觉得自己这软剑无法驱散红烟,反而还可能误伤到大黄。
他急得虎目圆瞪,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当机立断转身跑了出去。
「......怎么事儿?」老僧狗刚燃起的希望碎了一地,「傻大个儿你别跑啊!」
老僧狗冲着罗大肉的背影吠了几下,之后突然噤声,「它」感觉自己的魂魄在一点点被抽离出这黑狗的躯体!
这诡异的红烟是要把「它」的魂魄拽出去!
震惊之余老僧狗开始汪呜汪呜念起了金刚经,试图与这股红烟对抗。指望不上这个卖肉的了,老僧狗只能自救。
念了几段发现没有卵用,老僧狗一咬牙一跺爪,垂死挣扎般张开大嘴照着红烟就是一顿吭哧。
撕咬了半天空气之后,老僧狗身上的束缚感还是丝毫未减,反而有点儿上不来气儿了。
玛德缺氧了!
老僧狗赶紧张大狗嘴吸氧,心道:「完犊子,我髓源一生英明,狗生虽然日子不长却也还行,但可能今天就要交代在...」
“噗”的一下,狗嘴里吃进一把灰,眼睛也被迷住睁不开了。
「特么的......又咋回事儿?!」老僧狗真是无语了,但「它」突然觉得身上的束缚感不见了,于是赶紧眯着眼睛往外蹿。
没跑两步就被罗大肉捞起,“是我!”罗大肉急促吼道,然后把老僧狗往自己肩上一甩,“扒住!”
老僧狗很配合地趴在罗大肉肩头,四个爪子狠狠扒住了他的肩膀头子。
罗大肉绷紧身子紧握软剑,准备随时再次迎战,但那缕红烟被罗大肉刚才撒的香灰染上后便渐渐散开,红烟在屋里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了。
一人一狗依然警惕地站了半晌,确定危险彻底解除后,老僧狗才跳下了罗大肉的肩膀头子,然后他俩齐齐坐到了髓变的床头。
这时他俩又是一惊,髓变他!
—— 他还在睡觉,甚至还微微打着呼噜。
罗大肉与老僧狗:... ...
“髓变?”点起一盏油灯后,罗大肉小声唤了一嗓子。
髓变依然打着呼噜,呼吸均匀,没有醒来。
“这孩子,”罗大肉松了口气,“睡眠质量真高,这么大动静都没醒。”
一人一狗在床头歇了半晌,刚刚的经历还在他俩心头笼罩不去。
“大黄...”罗大肉试探着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老僧狗这回不再高冷,「它」在被褥上刨出两个字:「精魂。」
罗大肉见后眉头紧蹙,老僧狗继续刨道:「已死,或濒死之物的精魂。」
“嗯...”罗大肉应了一声,他已经看出来了,能幻化成烟的东西,肯定不可能是人。
又沉默了一阵,罗大肉突然开口道:“上次你让我准备的香灰,可真管用啊!”
刚刚老僧狗吃了一嘴的,正是上次为了对付黄袍道士准备的香灰。
当时罗大肉从村里一个祠堂里「借」来一捧香灰,回家后交给老僧狗处理了一番,才揣到怀里拿出去李府的。
他也不知道大黄到底做了些啥,但这香灰上次既能让黄袍妖道显出原形,这次又能击退红烟的对大黄的捆缚,总之就是很厉害。
老僧狗被罗大肉这么一夸,下巴扬得老高,尾巴也高高翘起左右来回甩动着,敲得被褥砰砰作响。
接着「它」又伸出爪子骄傲地刨道:「那是,开过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