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内正在举行一场庄严隆重的婚礼。
诡谲的是,尽管教堂外音乐、欢呼声络绎不绝,一副热热闹闹的模样,但在新婚主人公的脸上却难找快乐。
整个教堂内反而弥漫着冰冷冷的气氛,气压低沉地令人难以呼吸。
离新娘新郎最近的婚礼主持人,也惨遭滑铁卢,被这低压影响,磕磕跘跘的念出牢记于心的结婚证词:
“我正式宣布宋珩舟、姜绾结为夫妻。”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硬着头皮走完婚礼的必要流程,业内备受好评的主持人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他受邀主持这场婚礼前,也打听过消息。
这场婚礼,其实是海市知名集团——宋氏集团和京市第一世家姜氏的商业联姻。
在海市,宋氏集团的市场已经饱和,现在宋氏急于开拓京市市场,与姜氏联姻正好满足需求。
主持人看了眼面前这对新人。
男的俊逸、女的俏丽,就容貌而言,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他们脸上的神情,却让人觉得——联姻没错,人选错了啊。
果然不出所料,有人作妖了。
“结束了?那好,我要走了。”
直接跳过了亲吻这个环节,婚礼的男主角宋珩舟冷冷抛下这么一句话,就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转身离开教堂。
丝毫不在意被他遗弃在婚礼上孤零零的新娘,该如何面对众多宾客的质疑与闲言闲语。
“珩舟,你这孩子,做什么呢?快给我站住!”
新郎的父亲,也就是宋氏集团董事长宋国纲,丢不了这个脸,生气地对正在离去的独生子大喊。
“我不是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吗?你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宋珩舟头也不回地反问一句,来自父亲的责怪更是点燃了他内心的那股怒火。
俊逸的新郎神情阴郁得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张狂恣肆的模样更显他年少轻狂。
主持人摇摇头,内心叹气,也许得再过个几年,这年轻人才知道怎么收敛自己的情绪吧。
转眸关心地望向独自站在旁边的可怜新娘,却发现新娘清灵秀雅的面容上,仍是一成不变的神情。
深幽飘渺的黑瞳空洞的令人害怕,脸上是浓妆也掩盖不住的苍白底色。
就这样站在这里,淡漠的看着一切事情的发生以及结束。
姜绾就像一尊精美细致的瓷娃娃,与世无争地摆在这众人窃窃私语、八卦流言漫天飞舞的礼堂里。
没有人在意她,除了主持人。
绝美无瑕,却毫无生机。
“哎……”
就算看过了形形色色的婚姻,这样的豪门联姻也是少见。
还是‘稚子’的新郎,形如‘摆件’的新娘,一切基于利益之上,不知究竟是好是坏啊。
……
海市市区一处热闹喧哗的酒吧内。
“珩舟,你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一名头发齐肩、扎着小辫,皮肤黝黑的男子,正坐在今日落跑新郎身边,蹙着眉强忍着一波又一波强烈的重金属音乐,犹豫着开口。
“你不用劝我,文进,今天这场婚礼,本就不该发生。”
“你也没有必要从非洲特地赶回来参加的!”
猛地仰首将杯中蓝色泛紫的苦涩酒液一饮而尽,热辣烧灼的感觉一路自喉头窜向胸腹间。
酒精同时也点燃了宋珩舟心中的熊熊怒火。
他才二十四啊!
年初才从国外留学回来,父亲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将他的未来安排好了。
第一步就是成为商场内一桩利益的筹码,与一名他根本素昧平生又无感情的女人联姻。
不,姜家那姑娘甚至还称不上是个‘女人’。
以她十八岁的年纪,不过是刚刚成年的‘黄毛丫头’罢了。
而两方家长还真让他们举行婚礼了,简直是可笑至极。
“珩舟……”
郭文进关心的看着好友,对于好友的遭遇万般同情,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呵……别为我担心了,这件事已经木已成舟,你就算想帮我也无能为力。”
微微敛下了眸,宋珩舟尽可能掩饰语气间的不甘心。
有些事,不是旁人能够代为解决的。
在心底打定主意,宋珩舟眸光犀利地闪了闪,仰首饮尽最后一口酒,决定回去面对一切。
逃避终究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宋珩舟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与那孟家小女娃沟通协调,解决这问题。
毕竟,有哪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青春少女,会愿意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人?
宋珩舟想来想去,都觉得对方搞不好也是被家人硬逼上礼堂的,若果真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
唇畔优雅地扬起一抹动人的弧度,宋珩舟一扫先前的不快,眼底闪耀出自信与光彩,又开始对未来充满信心与期待。
宋珩舟坚信在自己完美的安排下,一切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离开人声嘈杂的酒吧,宋珩舟由司机载送,回到位在华洲君庭的一幢米白色配石青绿瓦的古致透天别墅。
这幢融合了欧式高雅与华风古朴风格的两层楼别墅,是宋珩舟的母亲在世时养病的故居。
自母亲过世后,这房子便成了宋珩舟每年寒暑假回国至父亲公司见习时的住所。
才刚踏进家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父亲宋国纲的怒火与责难。
“珩舟,你是在搞什么?你知不知道今天的婚礼对我们宋、姜两家有多重要!而你居然在婚礼上丢下新娘子走人!”
“幸好姜家主事人不跟咱们计较,给了大家台阶下,姜绾也识大体,体贴乖巧地和我回家来,不然这事还不知要怎么和孟家交代才好”
宋珩舟听了后,眉头紧蹙。
不明白有哪个新娘在婚礼上被新郎抛下,还能不吵不闹的,彻底颠覆了他向来对女性的认知。
“爸,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不可以先离开,我想休息了。”
缓步上楼走至新房前,大红双喜刺目地贴在房门上,让宋珩舟嫌恶地别开眼,不想去看那令人感到讽刺的字体。
“呃?啊!对对对,你是该‘休息’了!”
“唉,你这孩子,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就好,我也不多说你了。”
“从今往后,你也算是个独当一面的男人,自己要分清楚事情的重要性,别再让我操心。”
“毕竟,你是我们宋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啊!”
误以为儿子终于想通,打算好好把握一刻千金的春宵夜。
宋国纲欣慰地叹了口气,嘴上仍不忘絮絮叨叨念个不停,脚步却已自动自发地朝楼下走去。
真到玄关外传来佣人的送别和关门声,宋珩舟才缓缓自胸中吐出一口郁闷之气,沉下面容调整了心绪,轻轻推开新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