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兰殿。
雪妃听得夜卫上报的消息后,挥手命人退下后,不禁陷入沉思。
这时,康海从屏风后走出来,道:“娘娘,圣上这是要拔掉灵厨工会的啊!”
“圣上终于动手了,这些年来灵厨工会自负盛名,势头完全盖过帝都皇权,几乎已经是不将帝都的皇权放在眼里了,圣上乃九五至尊,岂能容忍。此番灵厨比赛上出的意外,要说圣上完全不知晓,那是绝不可能的,我倒是没想到,圣上同灵厨工会一起做下的恶行,转身就翻脸将风歧推出去顶罪了,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娘娘不必惊讶,不惜牺牲他人性命,也要保全自己的仁德,这不就是咱们圣上吗?”
雪妃看了康海一眼,笑道:“康公公眼清心明,倒是比本宫看得透彻啊!”
康海稍微做了个揖,回道:“娘娘聪慧过人,奴才献丑了。”
这一主一仆,言语谈话间阴阳怪气的,不知心里又在计算着什么。
雪妃看着镜中的自己,虽依然貌美,却也见明显衰老的迹象,红颜如这君恩,都是流水匆匆不回头,想要重获圣上恩宠是不太可能了,可要是等到自己的儿子登上帝王之位,那自己便是尊贵的皇太后,什么君王恩仇,通通不必放在眼里。
想到此,她不由得嘴角含笑,眼神扫过梳妆台时,那抹笑意却立刻不见了。
“本宫的黄玉貔貅呢?”
康海不知道雪妃说的是什么,只问:“娘娘可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黄玉貔貅!那是圣上在本宫生辰那日,亲自赐给本宫的,本宫一直摆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可是宫内的丫鬟手脚不干净,打扫内殿时,悄悄偷走了,也未可知啊!”
“来人!来人!给本宫搜,圣上说过,这黄玉貔貅只此一只,珍贵非常!今日定要给本宫找出来!”
婢子仆从们听得娘娘丢了东西,哪里敢怠慢,纷纷弯在地上,到处寻找。
且说乾擎殿内,打发了风清羽母子,星帝又借此事在灵厨工会中大获人心,方才出去取酒的太监进来后,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笑脸盈盈地替星帝斟酒。
在这宫里待久了,人的喜怒哀乐会逐渐变得不由己心,只随场合。
就拿今日大宴这样的场面来说,那些个伺候的宫人们,个个言笑晏晏,可保不准其中就有个别小丫头,或因摔了杯子、砸了碟子,才被管事的打骂过。
若寻常人家,小丫头、小仆从被打骂或是受了委屈,自是要找个无人的僻静所在,好好哭一场。
可在皇宫中就不一样了,上一刻才被打骂完,下一刻便要收起自己的丧气脸,转而满脸笑容地去伺候主子。
所谓的情绪欢乐,在宫里根本不存在。
若是不说,谁又能想到,星帝身边那个大笑着一边斟酒一边劝诫星帝的老太监,前一刻才被人挟持性命,几乎丧命于这宫墙之外呢?
“圣上,今日不是除了解决灵厨工会一事,还要嘉奖大燕女王在海错十九街中的表现吗?”
听得大监在自己耳边提醒,星帝这才想起来。他刚才一直想着要推选什么合适的人去接任灵厨工会会长一职,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对对对。”星帝说着,捧起酒杯,站起身来,“诸位,灵厨工会一事已尘埃落定,还有一事,就是海错十九街毒雾扩散之事。”
众人听得星帝开口,纷纷停箸的停箸,搁盏的搁盏,转而仔细听星帝的话。
“日前,海错十九街因灵材店发生意外,导致毒雾扩散,蔓延至整个十九街,百姓当中或有波及,中毒的中毒,丧命的丧命,本帝当日听到这起意外时,深感痛心。”
公子襄见星帝如此作势捶胸顿足之状,心内不免叹服,这当君王,还得演得一手好戏才行。
“圣上心系苍生,是我帝都子民之福,是凌云大陆众百姓之福!”
“圣上宅心仁厚,见不得黎民百姓受苦,实乃千古仁君也!”
堂下那些大臣们,个个马屁排得比入口的美酒还顺滑,公子襄暗暗看了轩辕彻一眼,似乎在说:“你可看见了,这便是如今的帝都,它早已不是当年你在时的那番景象了。”
轩辕彻彻又何尝不知,只是他除了在心内叹气惋惜,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当初的帝都,受得底下诸国朝拜,为官者一心为民,哪里像如今这样,空有嘴上溜须拍马的表面功夫。
可星帝听着这些话,却偏偏很受用,只见他接着说:“当日本帝和三省六部官员为解决海错十九街一事,彻夜商讨,但毒雾扩散得实在厉害,不过一日的功夫,便让整条街大半人都身中剧毒,实在令人揪心难安。”
凤浅看着星帝那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自古以来,这些掌权者可是都拿底下的子民们当三岁小孩?
自海错十九街出事以来,星帝虽下令让六部妥善解决此事,可要不是那些官兵擅自将染了病的人全部押送到那连风都遮不住的破庙中,又何至于死这么多人?
那些患了疾的人,几乎全是由万金阁之下的医馆药庐接手诊治,从头到尾,就没见到太医署的医官们露过面,如今星帝这般劳思伤心,又是做给谁看呢!
只听得星帝继续道:“此番海错十九街一案中,最大的功臣当属大燕女王才是,她果断下令炸河,引渠水掩湿扩散的毒雾,及时遏制住毒雾扩散,之后又在治疗中毒病人中,劳心费神,才将海错十九街的居民们救活过来,大燕女王功不可没!”
说了半天,原来是要夸奖自己啊!那直接夸不就行了,还整这套虚的做什么?
凤浅虽在心中嗔怪着星帝戏真多,却还是慢慢站起来,行了个礼后,开口道:“圣上言重了,海错十九街出事,臣下既身在帝都,自然要尽全力,保住帝都子民性命才是。只是臣下无能,即便竭心尽力,还是让许多无辜性命,白白枉死了,臣下斗胆,可否请圣上旨意,让户部拨下一笔银钱,用作安葬这些无辜性命?若圣上允准,也算是替臣下腹中的孩儿积下一份德,臣下替孩儿谢过先行谢过圣上了。”
“你都如此说了,本帝岂有不准之理?来人,传旨下去,让户部尚书拨下银子,用作此番死于海错十九街一案中的平民。”
太监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