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成绩一出,教室里一片哀嚎。
江溪越看着数学明晃晃的119,差点吐血。
就差一分。
从前门进来的陈树青看着趴在桌上闷闷不乐的姑娘,缓缓走过去将酸奶贴在她脑门:“怎么了?”
“数学废了!”
“先喝瓶酸奶压压火。”江溪越顺势接过,把下巴搁在瓶子上。
“年级第五已经很好了。”陈树青差她三分,在第六。
她苦恼地说:“前五里就我数学最差了。”
一股风蹿过,程阳倒退两步站定喘喘气问:“靠,你们有没有听说一中有人跳楼啊?”
蔡杰伦接话:“好像是失恋跳楼。”
将试卷整理归类好的周诗雨侧身过来:“不是上考场前表白被拒了吗?”
“一中?那个人是不是姓孟啊?”江溪越皱着眉打断对话。
“好像是,反正是个女生。”
江溪越又一次感受到了谣言的离谱,她挺起腰反驳:“什么失恋啊,那是因为她数学没写完考不上140才跳楼的。”
众人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是我朋友。”
程阳一脸惊恐,绕回座位翻出数学答题卡,仰天长啸:“考不到140就跳楼,那我这种考84的怎么办!”
“直接埋了吧。”陈树青轻飘飘地说。
程阳咦了一声,顺手拿起隔壁桌的答题卡,往脸上一贴:“啊!144!沾沾青哥的福气!”
陈树青:“......”
这答题卡不能要了。
江溪越长叹一口气往后仰,捡起试卷盖在脸上,生无可恋地说:“也把我给埋了吧,怎么每次都差一分啊。”
陈树青从旁边空位拉椅子坐下,拿起她手上的试卷放桌上说:“来吧,一起看看哪不该错。”
她坐正拿起笔,瞄着他腕上的手表,又倾身过去仔细瞧了瞧,忍不住肯定自己的眼光:“你戴这个确实很好看。”
刚一抬头,额头转瞬即逝的触感,让她差点失去呼吸。
陈树青跟个石像似的僵在那里,他只是惯性低下头,哪晓得双唇撞上了她的额头。
江溪越缩着脖子回正身体,顺便把椅子往里面挪挪,单手捂着半边脸不敢看他:“我们要开始了吗?”
纠错进行到一半,陈树青忽而扫了眼手腕极小声地说:“这个有女款。”
“嗯?”她没听清。
他音量高了些:“数列怎么也错了?”
“啊!是算错了!”
*
江溪越又跑了两次医院,孟母没有强行给孟佳佳安排试卷和作业,还给了她一个平板看电影,待她腿好了些,孟母推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孟父一开始觉得这简直是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他带过那么多优秀的数学尖子生,没人这样过。
但听到心理医生说孟佳佳有微笑抑郁症和焦虑症时,开始慌了神。
他们就一个女儿,再怎么严苛也不会拿她身体开玩笑。
要是治疗有所成效,孟佳佳会继续参加今年高考,如果不行,只能休学养好明年再战。
孟佳佳实在不想再读一年高三,配合得很积极。
江溪越放下心,回头看着逼近的二模,又有些焦虑。
时间好像变短了。
明明一模才过去没多久,她还没从119的数学阴影里走出来。
黑板上,倒计时已经变成57天。
每个人都忙着脚下的路,哪怕是曾嘻嘻哈哈高喊不在乎什么狗屁高考的人。
她焦头烂额起来,吃饭都不甚积极,有一顿没一顿的。
以至于在升国旗的时候,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只察觉胳膊先是被人拉住,接着后背靠上一片温暖,眼皮耷拉下来。
“老师!”
周发迅速从前面赶过来,陈树青拦腰抱起她:“我送她去医务室。”
他连点头,同时示意周围学生安静下来。
柳月将斜后方男生的落寞收进眼中默默转了回去。
回忆刚才,江溪越倒下的那瞬间,是他先出手拉住胳膊,班长则跨步上前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身子,他悻悻缩回手归队。
柳月突然觉得难过,他明明快了一步,却还是输了。
也不知道是难过他输了,还是难过快要到来的六月。
江溪越昨天中午吃了一两面,晚上没吃饭,今早也没吃早餐,这是饿晕了。
输了点葡萄糖后,她恢复意识,陈树青买好热牛奶面包就等着她醒来后投喂。
“就一天没盯你,你能把自己饿到这种程度。”
她乖巧吃着面包,聆听陈树青的唠叨。
“是要我每顿都喂你?”
她被噎了一下,喝口牛奶顺顺气。
“我忘了,昨天那道题好难,今早又惦记背课文。”
“以后我们一起吃早餐。”
“午饭和晚饭也一起。”
“啊?我不习惯......”
“你得习惯,不盯着你连饭都能忘。”
天哪,江溪越听得耳朵疼,连忙转移话题:“谢谢你呀,你不是站另一列吗,来得还挺快。”
他撕开火腿肠递给她。
“是盛皓先拉住你的。”
“啊......那我还要谢谢他。”
说起盛皓,江溪越多说了两句:“他变化还挺大的,很难想象他能安静下来不谈恋爱不聚众,好好上课好好考试。”
手指扣进掌心,陈树青扫了下她的脸,又垂眸。
心里没由来的慌张,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是不是......
指甲刮得肉疼,他问:“你对他有好感了?”
“我本来也不讨厌他。”
他忽然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张了张嘴又始终没问出来。
眼神碰撞的瞬间 ,她微微颔首:“只要不和他谈恋爱,只做朋友,他这个人其实很好,很仗义也很有趣。”
“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我没有讨厌他的理由,某种程度上是挺喜欢他的。”
“但最多也就到朋友了,不会有其他可能。”
算上来,这是她第三次解释对盛皓的感情。
眼里升起的情绪慢慢释然,染上浅浅的笑意。
江溪越觉着自己在看一只试探她底线,确认她心意的犬科动物,眼眸里的失落与试探慢慢零落成绚丽的烟花,飘然落下。
叮铃铃的声音打断两人,他抿抿唇问:“我背你回去?”
“别,我恢复力气了。”
“你是背着我过来的吗?”
“拖过来的。”
“啊?”
没人注意到房门处一闪而过的影子。
*
周发特地把江溪越叫到办公室唠嗑,缓解考前焦虑。
结果从办公室出来她更焦虑了,噔噔下楼去小卖部买了一堆零食,来到教室与好友分食,又拿起一瓶黄桃酸奶到盛皓的桌前,诚恳道谢:“谢谢你早上扶了我。”
他接过酸奶,扯着笑说:“顺手就扶了。”
耳畔闪过那句话——最多也就到朋友了。
明明早就知道的答案,怎么再听到还是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