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陈树青也没闲着。
利用李鱼以及假身份证做家教这事进行得很顺利,寒假的补习也要继续进行。
小孩叫高幸,正是初三,为了让他尽快入学,身份证的信息有过改动,实际年龄才13岁。
这次期末考成绩提高了五十分,雇主还挺高兴的。高幸的目标是国际中学,距离这个目标还差一点,这个寒假的补习任务会比较重。
至于造假,他也不想的。可谁会选一个高中生给孩子补课呢?
只是他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沙发上那道灼热的视线看得他发毛。
“李老师,你要不要也给我补课,我是高二的,你大学生做我们的题应该很容易的。”
高以柔笑眯眯地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哟!这期末不是考了620呐,这也要补课?”她的表婶如是说道。
“.......”
看不出来这是个学霸,陈树青心里腹诽。
“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多时间。”
高以柔特地来送初中学习资料,表婶已经提好几次了,顺便邀请他们一家明天去她的生日宴。
快到四点,这该死的补习马上就要结束掉了。
高以柔不打扰他的补课,转身出了书房,甜甜地喊着:“表婶,你给我一个李老师的电话嘛,正好遇到不会的可以找人问。”
“哎呀,要是幸幸也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陈树青心不在焉地看着题目,心想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时间一到,陈树青和学生打完招呼,火速收好东西撤退。
没曾想,还是被追下来的高以柔喊住。
“好巧呀,我们又见面了。”
“嗯,巧。”
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心里很是不爽:“如果表婶知道你的身份证是假的,这份工作还保得住吗?”
“那你去说吧,正好以后不用再见。”陈数青面无表情道。
她的表情一变,往他眼前凑,表情很是不解,“你怎么那么讨厌我?那天酒吧的事我已经道歉了。”
陈树青绕过她继续往前语气冷淡:“我接受了,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他停住脚步,扭头看她:“为什么要做朋友?你缺朋友吗?我不缺。”
“我还有事,走了。”
他拒绝得太过干脆,高以柔都有点怔然。
*
江溪越到底还是在孟佳佳舅舅的私房菜上班了,站完今天,她就能拿到一周的工资。
这是一家很气派恢弘的私房菜,大气的中式庭院,每天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
除了每天站得腿软之外,江溪越还没遇到什么问题,在门外候着的时间,她会默默背诵英语作文以及各科知识点,当打发时间。
“爸爸,今年的生日礼物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带妈妈去旅行,妈妈好久没出远门了。”
“我们家一一真懂事,旅行肯定得一家人啊,等你高考完我们就去澳大利亚行吗?”
声音越来越近,几个人也逼近视线。
江溪越身体轻微颤了颤,垂眸欠身开门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高以柔的笑一下僵在脸上,拽着高金水的手心在攥紧,余光处,她亲爱的父亲脸上皮肉细微颤动,眼尾褶皱处藏着猝不及防的恐慌。
“进去呀,站着干嘛?”稍稍落后的林梅见父女俩没动,上前催促道,视线落在门口的迎宾上,呼吸快了几秒。
高以柔深呼吸,挽起林梅:“走吧,爸爸,妈妈。”
包间又陆续来了几波人,其中有高以柔青梅竹马的纪轩一家。
包间里布置得很温馨,今夜的主人公是穿着香奈儿红色方领裙的小公主,微微收腰的设置托出她的细腰,白色山茶花的项链又增两分圣洁。
江溪越想原地辞职,又不甘心结束在马上就要发工资的节点。
她试图找到领班换班,但房里传来了喊叫。
“服务员,进来。”
开嗓的是高以柔的表叔。
高金水本就心里急迫,此时更是焦灼,巴不得把江溪越赶得越远越好。
岳父岳母都在这里,能不能由副转正,还要倚仗岳父大人的人际关系网。
钱是不够花吗?她怎么会在这里上班?
江溪越脸上挂着标准的礼貌笑容,做起了自己的工作。
高以柔看得咬牙切齿,下意识地握起林梅的手,冲母亲温柔地笑着,讲着学校的趣事,林梅整理着女儿的头发,认真地听着。
只是她的目光稍微一游离,就看到房间里那个忙碌的女孩。
那双眼睛——是那个人的女儿。
久违的往事浮上脑海,那是林梅和高金水订婚之后,她在书房里整理书架,从一本积灰的书籍里翻出了一张旧照,照片上年轻女人依偎在未婚夫的怀里,巧笑嫣然,一双眼睛像狐狸。
林梅醋性大发,缠着高金水不依不饶的,高金水搪塞过去,编造了个被初恋情人抛弃的故事。
林梅信了,那张照片也被高金水表忠心亲自烧掉了,但她却一直都记得照片上的女人。
纪轩在桌子的另一方看着高以柔,心都揪了起来。
当江溪越和高金水出现在一个画面的时候,他们的鼻梁真的极像。
纪轩很怕在场有其他的人注意到这些细节,引发一场闹剧。
所幸,流程正常进行。
江溪越听着慷慨激昂的陈词滥调,心中不免有些嘲讽,嘲讽之余又觉心酸。
她像个窥探橱窗里漂亮衣服的小丑,从别人的幸福前路过的小狗。
有些东西,这辈子都不会有。
江溪越帮忙推着梦幻蛋糕上场,在示意下关掉灯光,等待着公主许下她的愿望。
高以柔的愿望很简单——一家人永不分离。
只是,愿望落下,扫到烛光下江溪越的黑影时,她突然觉得这个愿望好像许错了。
而在她许愿的这三十秒,江溪越希望世界爆炸。
切分蛋糕的时候,林梅主动叫住江溪越给了她一块。
江溪越注视着这位知性的温婉的女性,微微道谢。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在这里上班?你妈妈呢?”
江溪越避开林梅的目光,看着蛋糕上的草莓切片,压着声音答:“她去世了。”
林梅手抱歉着道:“抱歉,那你是跟着父亲住吗?”
江溪越眼珠一滞,语气平平淡淡,冷漠得很:“他早死了。”
高以柔心头震颤,情不自禁望向父亲的方向,只见他和爷爷外公他们举杯喝酒,似乎毫不在意这一块。
林梅为自己的冒昧感到十万分的抱歉,又递过去一块蛋糕,“不好意思呀小姑娘,你休息吧,这里不用你忙了。”
江溪越捧着三角蛋糕站在门外,她好像明白高以柔对自己的恨了。
有个那么温柔的妈妈,谁又不恨那个插足家庭的女人呢。
可是,她的妈妈也很温柔啊。
江溪越将蛋糕丢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