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的体育课是雷打不动的热身运动和跑操。
江溪越肚子有隐隐的不适,跑着跑着,身下一暖,她轻骂了句卧槽。
原来是该死的生理期造访,她忍着跑完剩下的半圈,准备去厕所时,柳月往她身后站过去,周诗雨贴她耳朵说:“裤子脏了。”
刚才跑步的时候柳月在她后面都看到了。
“啊?”她下意识把校服边缘往下扯了扯。
“挡不住的,走,去我寝室我给你找条裤子。”两个人一前一后快把江溪越架起来走。
她忙不迭地问:“女生寝室?”
“不然男寝?现在可以进去的,和阿姨说一下就行了。”
江溪越浑身的细胞本能抗拒起来,脚步都变沉了些。
“我们差不多高,我的你绝对能穿,到时候洗了再还我就行!”柳月以为她担心这个便宽慰着。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江溪越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
是去女寝,不是去刑房,不要那么大反应,不要太激动。
跟楼下宿管阿姨打了招呼后,几个人往四楼走。
二中的宿舍和边中的不一样,边中的是男女混寝,下面三层女生,上面三层男生,第三楼楼梯拐角有个铁门,阿姨坐镇防止男生闯入。
二中则是女寝一栋,男寝一栋,两栋楼隔得还挺远的。
但两个学校寝室的房门设计是一样的,都是墨绿色,江溪越忍不住颤了下。
柳月在406门前站定,摸出钥匙开门。
她们是八人寝,但只住了七个,靠门的上铺是空的。
门一开,有股冷风袭来,江溪越汗毛又竖了起来。
寝室打扫得很干净,每天中午都有查寝的,桌上不能有垃圾,垃圾桶里也不能放垃圾。
这个房间非常背阴,能感受到夏天会很凉快,但冬天必然阴冷潮湿。
周诗雨比较熟悉这里,直接坐在中间左侧下铺上,这是柳月的床铺。
柳月从床底下拉出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翻出黑色运动裤放在床上,招呼江溪越过来。
“来,这是松紧的,你肯定能穿!面包你有没有哇?我给你一个。”说着,她从箱子侧边摸出包才开封的七度空间递给江溪越。
“你好洋气,在寝室说什么面包哦。”周诗雨笑道。
“哎呀,忘了嘛。”柳月起身去拉江溪越的手,“我带你去厕所换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溪越好像在抖。
刚才上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好,不过来了大姨妈还跑步谁能好起来?
江溪越没有知觉似地被她拉着往前走。
再往里走是阳台,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洗漱台上粉色蓝色的漱口杯摆放得整整齐齐,台下则是花花绿绿的保温瓶,目测人均起码两个保温瓶。
厕所在右手边,柳月拧开门,感觉到身边人的反常,惊讶出声:“你怎么抖这么凶?冷吗?”
周诗雨闻声跑出来探着脑袋说:“你们寝室是真的冷!”
“我……我……”江溪越抖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扶着洗漱池,大口大口喘气。
周诗雨眉头一皱,早在上楼就发现她状态不好,还以为是姨妈疼,现在看来像又不像,她有点怕进寝室。
“我们寝室不会有脏东西吧?”柳月无措地看着周诗雨,被这一情况吓得够呛。
周诗雨有些笨拙地搂住她。
“江溪越,是我呀,周诗雨,你摸摸。”周诗雨扶起她的手掌放在自己脸颊旁。
江溪越定定地看着她,周诗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她的手,肉乎乎的很软,像毛绒玩具的触感。
慢慢地,汗毛倒伏,她找回自己的心跳,也找回身上的热量。
“我没事了,我先去厕所换下。”她勉强笑笑,笑容很是苍白。
周诗雨和柳月搀着她进了厕所,开上灯,再退出来关门。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换完裤子的江溪越扶着卫生间的墙站了好一会儿,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踏进寝室的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碎片涌上大脑。
永远晒不干的床单,不经意炸开的温水瓶,在脚踝处留下永远的疤,洗好又莫名脏掉或者干脆消失的衣服……
一桩桩,一件件,她以为冷酷一点,可以平静面对这些记忆。
可是没用的,她站在406的门前,害怕打开的是时空隧道的大门,下一秒就跌进逃脱不了的怪圈,打碎她现在所有的平静。
原来直面阴影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
过不去,真的过不去,她掐了把大腿打起精神,走出卫生间。
周诗雨撕开暖宝宝,作势就要贴她肚子上,“来,贴个暖宝宝。”
另一边柳月又把保温杯递到她嘴边:“这个红糖水也喝了,我还有布洛芬吃不吃?”
江溪越眼眶一热,几乎快要哭出来。
她能分辨出来,她们眼里的真切是真的,是真的在关心她。
这是在原寝室从未有过的待遇。
两个女生拉着她往床上坐,怕她冷,柳月还给她怀里塞了个暖手袋。
“要不我们去医院吧。你看起来痛得好凶哦!”柳月关心道。
“我没事,不怎么疼。谢谢你们!”
江溪越确实不怎么疼,可有可无的痛经对她来说就是个小毛病,只是刚才心口有点疼,浑身发麻。
“多大点事啊!”
她很局促地缩紧身子,目光淡淡扫了下寝室,扫到一旁挂着的粉色蕾丝内衣时愣住。
她曾经有过一件同款。
她们的夏季校服又是白色,能隐隐看得见轮廓还有颜色,有男生起哄来了句粉色哟,够浪的。
如果只是男生说也就算了,她装作听不见就行。
可回到寝室后,她们说——你就靠粉色被包养的吗?
......
江溪越丢掉了它,再买的内衣基本都是灰色,没有任何装饰的单调的运动内衣。
周诗雨见她在发呆,顺着视线望过去,啧了一声。
“付兰兰这小妖精还挺会买的,有点好看!我得回头问问她哪里买的。”
柳月立马接了上去:“这是那个兔子家的,她家都好少女心哦!!”
周诗雨眼珠一转眼露出狡黠的笑,柳月见状立刻往旁边挪动,嘴里喊着你别猥琐!
“哪有!人家多乖的!”她不服气地噘噘嘴。
江溪越坐在两人中间抱着暖宝宝,有些呆滞地听着两个人的你来我往。
真好呀,她们会说这个很少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