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她在流泪,涂山璟抬头。
她的眼睛也是红的,胜过了所有情话。
涂山璟伸手为她擦拭,起身抱住小夭:“以后的路都要我们一起走了,涂山夫人。”
小夭羞得推开他,又撞进他的眸子,是深沉的,眼眸下暗流涌动。
“小夭。”涂山璟的声音有些嘶哑,从她的眼角看到她的唇,“你不要让这涂山夫人的身份禁锢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论怎样,我永远都在你身后,涂山氏永远在你身后。”
我不断强大,就是为了你,能做自己。
像是预感到要发生些什么,小夭没有出声,整个人都是迷离的状态。
涂山璟一点一点褪去她头上那些繁复的发饰,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
两人都不讲话。
涂山璟熄灭了好几支烛火,只留下床头那一盏,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他的妻子。
小夭被他压得有些难受,胡乱地抓他,却抓住了几簇毛茸茸的东西。
像是……他的尾巴?
被拆穿的涂山璟紧张地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心急。
“我……”想要解释什么,小夭却用手堵住他的话。
下一秒,女孩温软的唇靠了上来,细细雕琢。
涂山璟的脑里像放烟花一样炸开,眼神愣愣地看着她,尾巴又控制不住露出来。
小夭未管,闭着眼,慢慢吻他,感受他的唇齿,感受他的滚烫。
很快,涂山璟加深这个吻,逐渐占据上风。
小夭像是坐在一艘船上,浑身湿漉漉的,闻到的全是海风咸咸的潮湿味道。
船摇啊摇,荡得不行,还总是一不小心撞上礁石,惊得她叫出来。
好像有什么藻类还是海草缠住了船,疯狂蔓延,爬上甲板,又很快消失,小夭想要跑,却被船荡得摔回原位。
海浪好不容易停了,小夭静静躺在船上,动弹不得。
很快,又一阵新的风浪来了,船又被吹的晃起来……
共赴巫山云雨。
小夭醒来时,天已微微亮,她是被涂山璟作祟的手喊醒。
餍食一夜的狐狸撑着脑袋,手从她的鼻尖滑进她的锁骨,还悄悄探进腰身。
“涂山璟!”小夭没睡足,闷在被子里不耐烦地警告不安分的他。
涂山璟讪讪地收回手,隔着被子将她一整个人抱住,脸轻轻蹭:“小夭,今天要去见族人。”
听见这话,小夭忍着痛立刻坐起来:“珊瑚!”
在外等了好久不敢进的珊瑚推门进来,手里拿了好些衣服。
涂山璟在她画眉时就在一旁一个劲捣乱,趁着珊瑚不在,又是要亲又是要抱,弄得小夭的眉毛一边浅一边浓。
小夭无奈地扔下手里的螺黛,转过头:“璟,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始作俑者脸不红心不跳,张嘴就来:“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夫人好看。”
小夭生无可恋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转头对静夜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寻了个借口将涂山璟支走。
待珊瑚改完妆,小夭刚好掐着打更的声音踏进了正厅。
涂山璟和小夭落座,族人纷纷行礼。
基本介绍完,涂山璟不想让小夭烦心这群老骨头,匆匆结束带小夭走了。
涂山府内一片祥和,西炎山却分外紧张。
涂山氏与西陵氏结亲让中原力量结合地更加紧密,地处偏僻的西炎随时有落后掉队的风险。
两月后,一则消息震惊大荒。
五王出兵攻打皓翎。
中原虽未参与这场战争,但早晚都会卷入,于是几世家整合兵力,时刻作好迎战准备。
涂山璟每日回来,就把他的琴拿出来擦。
琴不仅是爱好,更是他的武器。
自从把手治好后,涂山璟日日都在书房教小夭弹琴,这日,小夭见他换了副琴弦,猜到了些什么,趁着这机会问出藏在心里好长时间的话。
“璟,是不是要打仗了?”小夭抓住涂山璟的手,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她不喜欢战争,战争带走了好多人。
涂山璟转过身,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敲山,震虎。”
小夭缓缓闭上眼,她早该知道的,当五王登上西炎的王位,这大荒就已经不再太平。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谋家族兴衰,算诡谲朝堂。
大荒平静了几百年,这一天真的到了。
不出半月,西炎皓翎僵持不下,皓翎王求助中原出兵平乱。
赤水丰隆、涂山璟等年轻族长携中原氏族各家精将军队共二十万人出征皓翎。
新婚不久就要分离,小夭虽是不舍却也不敢表露。
数万名将士不也同他的丈夫一般,离家千里,与妻儿分离,她又怎么能因私心将他扣下,成为他的羁绊。
小夭一连几天都郁郁寡欢,连着食欲都下降不少。
珊瑚和静夜看着越发消瘦的小夭,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自涂山璟出征后,送信也难了许多,小夭又像在玉山那样,揪着花瓣等他回来。
十日,终于送来了一封信。
信笺是桃花样式,估计是出发时涂山璟自己偷偷藏的几张,就是为了能给她写两封家书。
展开,是涂山璟独有的字。
“妻,见字如晤。
已至前线,初战险胜。
至夜思家,望一切安好,待吾归,共游园。”
寥寥几句。
小夭有些失落地合上信纸,过了几秒,又遵从内心再次打开。
看着上面的字迹,忍不住幻想他提笔写信的光景。
是夜里坐在案前吧,披着她给他买的那件白领厚氅。
想着想着,就落下泪来。
急匆匆擦去,可是越擦越多。
怎么还擦不完呢?
滴在信纸上,还差点把字染花。
小夭把信拿起来,试图擦干水迹,信纸靠近的一瞬间,一股细微的血腥味被她精准捕捉。
是混着泥土的,混着药味的血味。
那药小夭一下子就闻了出来。
低劣的、粗陋的金创药。
再也忍不住泪水,小夭“哇”地一声哭出来。
静夜和珊瑚急忙跑进来,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他伤了啊!那么粗劣的药!他伤了啊!”小夭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抽噎得连话都说不流畅。
“他身上的伤才刚刚好,就又伤了!还用这种药!他们一定是没了呀!”小夭将头深埋进臂弯,不住地哭泣,却很快又抬起头来。
“静夜,你……你去联系其他世家,就以涂山氏族长夫人的名义,帮忙……帮忙筹备药品。”小夭撑着桌子站起来,强忍下情绪。
“离戎氏、赤水氏,还有……还有曋氏!都去一遍!珊瑚,你再……你再亲自回西陵府,一定要把我的话传到!”
小夭大口大口地喘气,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只能着急地拍桌子:“快去!”
一封信送出来要经过重重检查,说不定在哪就被西炎的人扣下,他在军中也定是寸步难行。
药品一定被西炎压着,极难寻觅,但是她能筹一点就是一点,哪怕是买光大荒所有的药堂,她也要试试!
连涂山璟都只能用这种药,更不提那些普通的战士,怕是受伤了也活生生忍着。
小夭强撑着站起来穿好外衣,拿起放在柜子里的弓箭,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她已无心去管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得到族老或是其他任何人的支持。
她只知道,他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