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挪开椅子站到了何文君的身后，一俯身，左手抓住何文君的左手压到了白纸的一角。何文君被范正的举动吓了一跳，微微挣扎了下却挣脱不开，整个身体紧张得有些颤抖。
两人紧挨着，何文君能感觉到范正的鼻息，范正也能嗅到何文君身上的清香。
范正轻提一口气，毛笔握的更加紧，接着笔尖一点，一顿，笔肚半躺在纸上顺势往下滑，起笔之间充满了力道。
笔势不断，只见纸上豁然出现两个字—上邪！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写完这三句范正停顿一下，他贴着何文君能感觉到她身子一颤。
何文君呆呆望着这三句诗词，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上天啊，我渴望与你相知相惜，此心长存永不衰减！
这三句的含义何文君当然看得懂，只是这未免……太露骨了啊！何文君这样长久处于宫中，非常传统的大家闺秀何曾见过这样激烈的表达，刹那间呼吸都乱了。
范正轻笑一下，接着提笔写下：
山无棱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何文君心头默念这几句。
山川无锋，江水枯竭，冬日雷鸣，夏日飞雪，天地相连。
这些意象看似很乱，而且都是些不可能的事情，但读起来总有种奇妙的韵律和美感。只是范正些这些是要表达什么呢？何文君心生疑惑。
直到范正写出这最后一句：
乃敢与君绝！
之前所有的不解和疑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那些看似不合理的铺垫都在这一句迎来了爆发。
何文君很震惊，她震惊于这短短的几句诗，竟能表达出如此强烈的情感，她第一次感觉文字如此具有生命力。可是同时她又觉得文字很苍白，她怕这些文字承受不了这么深切的感情。
她心里想起了范正作诗前对她说的那句话：这是我专门想写给你的！
这是……表白吗？这样的方式未免太过直白，何文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渐渐加快。
而在范正的视角下，他看到何文君脸蛋儿正在被被两抹酡红侵占，那红晕慢慢扩散，就连耳根和脖子也没有逃过一劫。
“文君，这首诗怎么样？”范正轻声问了一句。何文君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直愣愣地坐着，双眼看着纸上的那首《上邪》。
“文君？”范正又叫了一声，握着何文君的手也紧了紧。
何文君这才反应过来，低着脑袋很轻很轻地答应了一句：“嗯。”
“这首诗你喜欢吗？”
“嗯。”何文君脑袋快要买到胸口了，声音像小猫一样，又软又轻。范正最瞧不得她这个样子，简直太可爱了！范正没忍住，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何文君。
范正的下巴磕在何文君的肩膀上，面部与她的脸颊贴在一起。何文君的皮肤很嫩，像是煮熟的鸭蛋放在清晨的露水中打湿，又在胭脂盒中滚了一圈。他能嗅到何文君身上的香气，这种香气不是香囊香草的味道，而是一股特殊的体香，范正只在何文君身上闻到，而且每次闻到就会觉得特别舒心，特别有安全感。
何文君被范正搂在怀里，身子忍不住地发颤。无论面对多少困难都不曾退缩害怕，平日里威严冷峻的蔚国之君，此时竟在范正的怀里不知所措，她只觉得身子发酥发软，甚至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文君，我爱你。”
感受着何文君脸颊的温度，范正将手臂紧了紧，他闭着眼睛动情地说出了这句憋在心里好久的话。这里是古代，这里的人表白可能会更加含蓄，可此时范正不想用那些啰嗦的诗句，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内心深处，将所有的情感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出来。这一刻，任何的修饰词都会显得很多余。
“范正，你……我……”何文君彻底傻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两人互表心意的场景她幻想过好多次，她想过可能以写信的方式，可能是送定情信物的方式，或者两人什么都不说但以默认的方式表明关系。可她就是没有想过是这种方式，简单而直接的三个字！
范正瞧着何文君慌张的样子，松开她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轻轻扭过她的身体，两人相识而坐，范正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我也不需要你跟我表达很多，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
何文君望着他，嘴唇轻启却没有发出声音。
范正拉着她的手说道：“爱我，你就点头。不爱我，你就摇头。”
何文君没有动作，只是眼眶似乎红了。
范正见她没反应却并不着急，而是笑嘻嘻地说道：“我数三个数，你不说话就是默认爱我了。”
“一……”
何文君唇瓣微微颤动。
“二……”
范正感觉到何文君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范正深吸一口气，缓缓念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三！”
何文君没有说话，只是在范正数完三个数字后，原本紧张不安的何文君忽然平静下来，看着范正的目光与以往不一样了。
变得很温柔，很动情。
然后，两滴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
范正没有犹豫，一把将何文君搂在了怀中，这一次何文君没有一丝挣扎或者不安的意思，她像只可爱的小猫安静地趴在范正胸口处。范正轻抚着何文君的脑袋，这一刻他感觉像是在做梦。
自己真的和那个惊艳冷峻，绝代风华的何文君相爱了？
范正将何文君搂的更紧，好像生怕她会跑掉一样。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抱在一起。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怀中的何文君忽然轻轻动了一下，范正松开她，只见何文君满脸通红不敢看他，却抬眼瞅了瞅书房的门。
“哦哦。”范正连忙答应一声，“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是吧？”
“嗯。”何文君答应一下，声音很轻很快。
“行吧，天色太晚，确实该回去了。”范正略显无奈地说道。
何文君听到这句话，竟然微微露出了一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