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也不是那等藏着掖着的女人,再加上,她知道,宋婉秀是随着萧锦煜一同来此,就是为了处理她的事。
因此,就将事情缘由尽数跟宋婉秀说了清楚。
原来,杜蘅与萧锦煜出自同一师门药王谷,算起来,杜蘅还是萧锦煜的师妹。
不过,杜蘅无亲无故,五岁时流落街头,被药王谷的老师父捡回去的。
自此后,她便生活在药王谷,一直到了五年前,她那时刚满十七岁,正是纯真烂漫的年纪。
有一日,她在山中采药,遇到了一个中毒昏迷的男子。
“那男子就是六殿下?”宋婉秀适时的问。
杜蘅轻轻点头,眸中划过一抹伤色,“我那时救人心切,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误入深谷,中了花毒。
我将他救醒之后,还给他留了解药,就怕他出谷的时候再次中毒。
谁知,他竟一路跟着我。
说是要找我师兄。”
杜蘅看了眼宋婉秀,怕她不明白,就解释,“我那时其实并不知道师兄的真实身份。
整个药王谷,大约除了师父,也没人知晓了。
后来,我才得知我师兄,锦王殿下。那时,他从漠北回京……来到了药王谷,便不愿回宫。
来了不少的说客,都被撵回了京。
我那时单纯的很,以为师兄征战在外的那几年,是在谷外惹了仇家,这才躲回药王谷。
我以为六殿下亦是来谷中找师兄麻烦的。
所以,我没理会他,甚至,故意将他带偏了位置,想让他滚出药王谷。
谁知道,他最后竟然还是找到了药王谷的圣地。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我师父并没撵走他。
他竟真的就在药王谷小住了下来。”
“啧啧……”宋婉秀听到此处直摇头啊,“这六殿下心思够深的啊,他大约是对杜姑娘一见钟情,这是想留在药王谷近水楼台呢。”
杜蘅被她这话说的俏脸薄红,心头却是喜欢宋婉秀这率真的性子。
果然是师兄看上的女人,不扭捏不做作,更是对她的这种事没有偏见。
这于杜蘅来说,已然十分难得。
要知道,她和六殿下的事,自打曝光后,世人都说她不知廉耻,勾‘引’六殿下,为师门蒙羞……
“那后来呢?”见杜蘅目露悲愤,宋婉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问。
杜蘅苦笑,“正如王妃所说,六殿下那时便刻意接近我。
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打听我师兄,便时常的没给他好脸色,甚至告到师父那里,责怪师父为什么不撵走这登徒子。
可渐渐的,我发现……”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可是,宋婉秀猜的到,少女怀春的年纪,一个矜贵的男子向你频频示好,能禁的住才怪呢。
不说那时候杜蘅年纪还小。
就连她这个活了两世的人,面对锦王殿下,不也没受住,直接就嫁了么?
“我懂。”宋婉秀过来人一般,眼神温柔的看着杜蘅。
不过,她也疑惑,既然这两人两厢情悦,为何没在一起?
“那后来呢?是因为你们药王谷的门规?还是因为皇家阻挠?你们才没在一起?”
杜蘅轻轻摇头,他们根本还没到那个阶段,何来阻挠?
“后来,我无意得知了他的身份,知道他不仅早已娶妃,还有几房美妾。
府中已有一个嫡子,三个庶女。
那日,便是他府中下人,进谷禀报,说是他的一名爱妾,为他诞下一名庶女。
那爱妾刚刚生产,大约受了不少的罪,御医说有点麻烦,让他回府……”
宋婉秀霍然就明白了,心疼的望着杜蘅,这苍白的小脸越发叫人心怜。
“杜姑娘,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区区一个男人而已。
这个不行,咱回头再找一个更好的。”
她轻轻握住杜蘅微凉的手,认真道,“锦王殿下既是你师兄,那我便是你嫂子了。
你放心,以后,我与你师兄会帮你留意着。”
杜蘅,“……”
脸颊红的像抹了最红的胭脂。
“王妃。”
“叫嫂子。”
“嫂,嫂子。”杜蘅有些无措,“我,我此生,只想守在药王谷,不想……不想姻缘之事。”
我去!“这怎么都这样想呢?”宋婉秀简直纳了闷了。
自家亲妹妹宋婉清,不过因为一个酸秀才,一颗年轻的心就跟死了一样,也说什么,这辈子打算孤身一人过。
这姑娘,也是因为一个六殿下,就将自己弄成这样?
杜蘅不解,“还有谁这样想么?”
“不管谁谁谁。”宋婉秀道,“总之,你还这么年轻,干嘛就将自己封闭起来,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我知道,六殿下是挺混蛋的,向你隐瞒身份不说,家中不但妻妾成群,连孩子都一堆。
这样的男人,你甩了他,很正常。
但是,咱没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啊?
这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不多处几个,怎么知道好不好呢?
况且,因为六殿下这一棵歪脖子树,放弃了整片繁茂的森林,你亏不亏啊?
妹子,我可告诉你,人生苦短,大好年华就那么几年。
咱可不能浪费年华,咱遇着好的,就要抓住,记住,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就比如你嫂子我,遇到锦王殿下这么一个优质男人,就果断出手,这不,成你嫂子了……”
杜蘅听前面她说的那些,觉得就够离经叛道了,听后面说到锦王殿下,又扑哧乐了。
话说,她跟师兄同一师门,可是那么多年,她跟师兄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一是因为师兄不常在药王谷中,二是师兄这人本就话少,她又不是那种欢脱的性子,平时都会离冰块师兄远远的。
这次,也是因为师兄大婚,师父他老人家恰好云游外出,修书回来,命她代为参加婚宴,她这才硬着头皮来的。
岂料,只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竟又遇到了六殿下。
杜蘅真真气煞!
不远处,书房的窗口边,六殿下黑沉着脸,不满的看向萧锦煜。
“九弟,你这王妃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说他混蛋也就算了。
隐瞒身份这事,确实是他的错。
但是,损他是棵歪脖子树,就是她的不对了。
他堂堂六皇子,身份尊贵,俊朗不凡,如何就成了没人要的歪脖子树了?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还怂恿他的小杜蘅去寻野男人?
试问,除了他,这天底下谁配的上小杜蘅?
萧锦煜凉薄的看着他,“六哥觉得她哪句话说的不对么?”
六殿下一噎,“九弟!”
“杜蘅乃药王谷的人,还未出阁。你这般强行将她掳回王府,毁她名节,难道本王王妃骂的不对?”萧锦煜阴沉着脸继续反问。
六殿下错愕,这夫妻俩,还真是妇唱夫随啊,两口子,一个背后损,一个当面骂,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啊。
六殿下顿觉灰头土脸,哼道,“本王知道,这事是本王考虑的不周。
本王昨晚酒多了,一时昏了头,下了这下作的令。
等本王早上酒醒,人就已经给掳回来了。”
“可我记得,是六哥一早亲自带人去劫的。”萧锦煜不受他糊弄。
六殿下茫然,“是么?”
他捶了下脑袋,“哎呀,本王这酒……果然碰不得。”
“行了,别赖在酒上。”萧锦煜懒的与他掰扯,直接道,“六哥既然意识到错误,那就请亲自向杜蘅道歉,并且答应以后再不骚扰她。”
“不是,九弟,你到底跟谁亲啊?”六殿下十分不满的叫起来,“咱俩可是亲兄弟,小杜蘅不过就是你师门的一个小师妹而已。”
“本王帮理不帮亲。”萧锦煜声音冷了几分,“杜蘅此番是代表师门来参加本王的喜宴,却在返家途中遇袭,此事,本王不能不管。
六哥敢这时候劫持杜蘅,便是没将我这亲弟弟放在眼里。”
六殿下一副见鬼的神色,“……”
九弟这是不是跟那宋婉秀待久了,变得牙尖嘴利起来。
“九弟!”六殿下终于败下阵来,“算六哥错了,六哥愿意跟小杜蘅赔礼道歉。
但是,你说的那个骚扰,未免太过了。
这几年,难道你还不知吗?本王对她是真心的。”
“可她对你无心,你这般纠缠,便是骚扰。”萧锦煜目露鄙夷,“所以,还请六哥自重些!”
六殿下简直想暴走,“什么叫自重?本王对她情深意切,本王是真心想给她幸福的。”
“怎么给?”萧锦煜打断他。
六殿下一愣,随即道,“只要她愿意,本王今后可以独宠她一人。”
“做你府中的金丝雀?”萧锦煜冷笑。
六殿下,“……”
“杜蘅志在行医。”萧锦煜道。
六殿下俊脸有些绷不住了,“除了王妃之位,本王什么都可以给她,她想行医,行啊,本王就给她在京城开家医馆,她想怎么医就怎么医。
九弟妹不也如此么?”
萧锦煜轻轻摇头,“六哥,算了吧。你并不了解杜蘅,如此强求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倒不如放手。”
六殿下突然眼圈一红,望向窗外,那树枝后的人影,“九弟,你可知,这是本王生平第一次动心,第一次真心想要的女人……”
当年,隐瞒身份,亦是害怕吓着她,将她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