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起发丝,像是柔和的绸缎在风中飘动。眼前流水潺潺,水面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澄碧如玉。
女娘俯下身,莲花形的河灯被那根青葱如玉的指尖往前推了一下。
听说人间的河与丰都鬼城的河相连,用河灯可以将想要说的话带给逝去的人。
你们听到了吗,我今日亲手手刃了凌益一子。
女娘不顾裙尾被水沾湿,眸光似是透过世俗的琐碎,凝视着那盏河灯。清寒的眉眼间笑意犹在,然而晶莹的泪珠却是翻滚着坠落下来,啪嗒啪嗒砸在了河边的礁石上。
四下无人,我再也无法支撑了,于无尽的泪雨中看着那盏起起伏伏的河灯,随着水流逐渐飘远。
不知为何,杀了凌益一子,我竟也不觉得痛快。
我坐在河边甚至忘了时辰,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待我回到都城时,才发现长街上来来回回多了很多守卫,整个洛阳城戒备森严。
看来,凌益次子的死已经传回了都城。
我低着头快步行在街上,正发现一队官兵迎面而来。而我着了一身女儿家的衣裙,绝不能与他们打照面。
于是抬头四处寻躲避之处,恰时一辆马车从旁经过,我连忙从后窗直接翻进了马车内。
车中的人惊了一惊,我将短刃抵在对方的脖子上:“别出声。否则,杀了你。”
突然闯入的女娘侧颜如同高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美地纯粹剔透。如今一身水色衣裙裹身,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而腰间扎着的同色腰带,衬地娇躯玲珑有致,愈发地窈窕动人。
美则美矣,却带着危险。不过女娘这为数不多的打扮倒让男人有些发愣。
然而对方镇定地不像话,倒是让我有些奇怪,这才将目光从窗外收回。
被我挟持的人竟是袁慎。
女娘的双眸撞进眼底的那一瞬间,袁慎只觉人间风月不及此刻万分之一的璀璨。
男人眸底由惊艳逐渐转为一丝凝重:“你哭过了?”
我偏过头:“没有。”
他凑近了些:“在我面前还装?你这眼…”
话还未说完,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只听外面有人大声道:“停车,例行查验。”
驾车的小厮道:“你可知这是谁的马车也敢拦?”
“城阳侯之子在途被半道劫杀,如今全城戒严,我等奉命对所有可疑人等都要进行排查!”
而我这外裳裙裾处沾满了泥土的痕迹,一眼便能瞧出端倪。我连忙将外裳脱了下来,塞进了卧榻下方。
一旁的袁慎见此已然是目瞪口呆。然而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多想了,一把拉起了身上的大氅。
那官兵掀帘一看,入目所见正是男人将一位女娘压在了卧榻上。
袁慎单手提起的大氅,将人裹地严实,那官兵只隐约可见女娘缩在男人的怀里,秀发铺陈在榻上,容颜则被男人宽大的身躯所遮。
袁慎侧头朝外看了一眼:“看够了吗?”
那官兵一惊,连忙低头作揖:“原来是袁侍郎,小的实在该死!”
“还不快滚!”
袁慎重新低头看过来,鼻尖萦绕着女娘身上那股属于她的清冷气息,宛若冬雪。
直到马车重新启程,我侧眸听着外面的动静,转头看向他:“已经走了。”
袁慎本盯着身下的容颜一愣,这才直起了腰。
(袁善见内心雀跃:抱到了抱到了家人们)
接着又在的他惊异的目光中,只见霍卿越将外裳拾了起来,重新穿上。
若是搁别家小女娘,早就脸红心跳地要晕过去了,可她倒好,竟能这般镇定自若在他眼前穿衣。
袁慎简直是难以置信:“你还是不是女人?”
“我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你这女娘就不能装出些害羞模样吗?”
“我又不喜欢你,有何好害羞的?”
袁慎被噎住:“你…”
我朝他抬起了头:“莫非你喜欢我?”
袁慎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偏过头等再次看向我时,嘴角不屑一提:“你像个女人吗?”
“那不就成了,反正你也没将我看成是女娘过。”
袁慎:“……”
我抓住马车的车窗欲再次翻出,谁知被他单手拦住了窗沿。
“你干什么?”
这外面秋风萧瑟,晚间凉意更甚,袁慎瞧着人全身单薄的很。
一边作势嫌弃方才盖住我的氅衣:“你这抹得什么香粉,品味太差,熏的人鼻子疼。”
说话间已然抓着自己的大氅脱下丢到了我的身上。
“不用感激我…”他瞥了一眼我沾满泥泞的裙摆:“我就是觉着,你一个郡王着装邋遢至此,影响市容,有碍观瞻。”
今日并未下雨,这满是泥泞的裙摆的确让人觉得可疑,我一把接过那件大氅:“不穿拉到。”
见人已经消失在漆黑地长街上,袁慎这才放下马车的帘幔,弯唇低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