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泷上云深不知处的时候才将将十五岁,她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做了十几万年神仙,醒来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修真世界的一个普通人,她尝试重新修炼,却不得其法。
她生就仙胎,纵使修为年复一年地提高,直至最后天界几乎没有越过她去的仙家,却从来不知如何从肉体凡胎一无所有开始入门。好在这个世界是有仙府的,其中以“雅正”的姑苏蓝家最为突出,在内在修养上与仙家最为接近,假以时日必得飞升。
月泷虽全身上下丝毫灵力也无,但久居仙界的孤清气质和一双清明的双眸却让蓝宗主对其高看一眼,探过其根骨便收入门中。只是非蓝氏正统族人,地位终究低了些,然蓝家向来门风清正,家训严明,除却不用戴云纹抹额之外,倒是也不必担心会被歧视欺负。
月泷在见到蓝启仁和蓝曦臣时的淡定让二人微微惊讶,要知道蓝氏自古出美男,不说修仙者的气质,只说这容貌在普通人眼中便是惊为天人,不过在看清月泷的容貌之后也便明了,这姑娘定是对美貌习以为常的。如此也好,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二人叮嘱了几句,便着人领月泷去往精舍安排入住,月泷只身上山,只身上一件白色罩蓝色外衫的裙子,头发只用一根木簪固定,连个包袱都不曾带。一路上蓝氏子弟见到这幅简约的装扮都心里微讶,却见这位姑娘气度不凡,也不曾将其往“拜师求艺”的女修身份上想,只当是哪家来论道的大家。
“蓝二公子。”耳边传来领路人恭敬的声音,月泷抬起低垂的眼眸,便见一秀雅的少年,表情冷漠地点了点头,她学着领路的人拱手施了一礼。
蓝忘机习惯低垂的眼眸微抬,看清眼前的两人后客气地点了点头,“叔父可在。”
“蓝先生与泽芜君均在厅中。”
“嗯。”
月泷静立在侧,等二人交流完毕,便去了精舍。路上自是被普及了一番蓝忘机的各种信息,归纳下来就是“楷模”。
月泷于修仙一事很是通透,此次有了领路人,又借了几本书自己参详,略有不懂处也有先生和同门讨论,很快便修出了一丝灵力。此后同门和先生的惊讶暂且不提,于月泷而言,本来难的就是从无到有而不是从一到二,所以月泷在此后一月灵力已大涨,只是月泷仍旧是借助星月之力,不曾入剑道,因其万万年来也从未曾用过剑。
但此界以剑道为尊,她不好太过特殊,纵使以后剑术方面不可能有甚突出,也不能弃此道而修他道。
这日,月泷拿着一柄普通长剑欲去正厅寻先生指教,行至门口却见蓝忘机从厅中缓步而出,身后的门复又紧紧闭上,她不甚习惯地施礼,“蓝二公子,请问先生可在。”
“正在议事,稍候。”言简意赅地答完便要离去。
月泷心想不过是结丹上的一点小事,便开口留道,“公子留步”,顿了顿又说,“不知公子可否为月泷解惑。”
蓝忘机道,“可以。”
月泷与蓝忘机立于厅前,简明扼要地探讨了结丹期的一些注意事项,月泷暗暗记下许多此界与前世于细微之处的不同,道了谢之后便缓步离去,蓝忘机却在厅前站了片刻才离去。
此后一年,月泷潜心修炼,又在偶然的情况下与蓝忘机问了几次修行上的难处,竟至结丹。结丹之后,月泷便可依照前世的方法进行修炼,自是一日千里,除却听学时却是足不出户,连精舍隔壁的女修也几乎没有见过她的人。
修行渐入佳境,在剑道方面实在是平平,到如今连御剑也不曾修炼好,她前世也不曾用过什么武器,用的最多的大概是白缎了。
这日,她远远听见一丝琴音,寻声出了门,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静室门口。
弹琴的是蓝忘机。
琴声停下,她前世每日必定会弹琴、下棋、烹茶、游水,来此界一年多,先前因为一贫如洗不曾有机会,来了云深不知处忙于结丹和修炼也不曾有时间,此刻见到一把好琴确实移不开眼睛了。
爱琴者皆是不愿将琴外借于人,于是她勉力移开了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蓝忘机笑了一下,“公子琴音甚美。”
蓝忘机双手还在琴弦上放着,静默地看了她一瞬,而后垂下眼帘,沉默。
“打扰了,公子勿怪。”月泷施了一礼,轻步移开。
身后的蓝忘机复抬起眼眸,看着远去的纤细身影,微微抿紧了唇瓣,手下勾了一下琴弦,弹出一个“商”音。
云深不知处是禁止私自出入的,月泷只好拖下山夜猎的同门众人帮她买了一把素琴,很普通的一把琴,音色一般,却也能一解琴瘾,自从有了这把琴,一月来,修炼之事变得愉快了很多。
弹琴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月宫中,素手抚琴,仙鹤起舞,院中池水微微起波纹,案几上袅袅升起的焚香……这样想着,曲调不自觉地轻快了许多,嘴角也带了笑容。容颜清冷绝美,一笑便已倾城。
一曲毕,双手置于琴上缓了余音,顺着地上的影子看去,却看见蓝忘机佩剑立于门口,眼神微沉。月泷理了理衣摆站起身,“公子。”
“是你在弹琴。”
“献丑了。”
蓝忘机沉默片刻,望着月泷道,“甚美。”
月泷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过奖了。”急于从这种情绪中走出,她道,“月泷正缺一人对弈,公子可愿意?”
本以为对方会拒绝,寻个由头告辞,却听一声低沉的,“嗯。”
二人对弈几局,皆有赢有输,其中还有一局二人打成了平手,蓝忘机很少遇到对手,月泷是两世都鲜少与人对弈,不知不觉就下到了太阳落山。月泷如今没有辟谷,便想去饭厅用饭,“公子可要去用饭?”
“好。”
二人便从精舍出来去用饭,蓝氏家训:饭不可过三。月泷却只细嚼慢咽地吃了一碗,男子用饭总归是比女子快,二人却差不多同时用完一起出来饭厅。
留下一饭厅的人此起彼伏的放下饭碗,想与同桌八卦一下,却想起来“食不言”的家训,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