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沉渊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有他这么当主子的吗?
越悬廊更是千百个不同意:“等会我进去劝说世子。”
卫箭点头:“只有靠你了,我怎么说,他都不听。”
姜嫱看了看周围巡防的士兵,这些人都在随时注意周边情况,为的就是怕北蛮突袭。
她问:“边关不是有十万兵马吗?就算敌袭,也能抵挡一阵子,他为何一定要在这里守着。”
卫箭:“因为世子担心,现在的十万兵马,是北蛮人最了解的十万兵马,世子已经写了紧急军报,让陛下派新的将领来边关,并让四方兵力全部往西北方向聚集了。”
越悬廊震惊了一下:“调集四方兵马,那便是决定要主动攻打北蛮了!”
卫箭点头:“是,世子要亲自打。”
前世,没出现过四方兵力聚集,都是百里沉渊一边斗襄王,一边和北蛮周旋,陆陆续续打了七八年,才彻底将北蛮打败。
所以,百里沉渊走这一步,他是打算先灭北蛮——
而他留在这边不回去,襄王哪里便一直背着一个残害宗族的名声,尽管他不承认,但是久而久之,流言蜚语也会越多。
可是,他这样做让自己置身险地,他就不怕——
姜嫱心口抽痛了一下,他明白了,他不怕自己出事的。
因为此世,逸王不会死。
逸王不死,那这江山便不会所托无人。
而百里沉渊为何要这样做姜嫱也清楚了。
前世他与襄王慢慢磨,为的是得民心。
为了民心,他失去了父母,老师,还有许多寒门相助的朋友,也让北蛮人毁了不少城池,杀了不少百姓。
只有知道了前世走向的百里沉渊,才会为了规避这一切,硬生生把自己往这条路上逼。
用吕勇扳倒襄王,灭掉北蛮得民心,这样后,步国百姓再不会日夜提心吊胆,担心哪一日北蛮打过来又流离失所了。
她想到了这些,可是,此时灭北蛮,胜算有多大?
她连算都不敢算。
姜嫱深吸了一口气:“等会,我先进去问点世子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越悬廊望着她:“好。”
他说好不会猜忌她,所以一切,都尊重她。
而此刻的黑煤河还算太平,行军帐里,百里沉渊包扎好了伤口,也喝了药。
他将衣服穿好,在等着越悬廊进来。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举动,越悬廊一定深感疑惑。
可是军医出去后,进来的人是姜嫱。
她手上端着一些伤药,面容有些许苍白,目光看着他时,是带着探索的。
百里沉渊移开目光,将身上的衣服理了理,坐在行军床边随意的翻开了身侧桌上的一卷地图。
姜嫱走到他面前,就这桌边的矮凳坐下:“我从锁阳城来的时候,拿了一些药,刚才给镖师们分了一些,这些是给你的。”
百里沉渊看也不看她,垂眉黯然:“韩覆果然是不堪重托,你们来,他竟然敢不知会。”
姜嫱:“你要罚他,那就亲自去锁阳城罚,打一顿,他就好了。”
百里沉渊沉默了一下,随即叹息抬头:“为什么来?”
姜嫱眉目如画,在烛火中面容忧愁:“我不来,怎么能看到世子英勇负伤的样子呢?”
他听着,神色微漾:“这伤,并不重。”
姜嫱讽刺了一句:“是啊,还没死。”
百里沉渊:“——郡主,回去吧,回锁阳城,或者回南阳,姑母一定想你了。”
她说完,默默深吸了一口气:“你父母也一定想你了。”
百里沉渊:“他们会理解的。”
姜嫱听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世子,你不觉得,你如今行事,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吗?从前的你,做事有条不紊,不会冒险行事,如今的你,把自己的命搭上在铤而走险,你在急什么?”
百里沉渊终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却很快压住:“既然发现了吕勇通敌叛国的罪证,又能找出襄王与北蛮勾结的证据,我不认为我这是在铤而走险。”
姜嫱却看着他的眼睛:“可是,从前的你也知道这些事,你亲赴边关杀了吕勇,却压下了此事,为了稳中求进,你与襄王虚与委蛇多年。”
百里沉渊忽然一脸疑惑:“郡主,你在说什么?”
姜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缓缓展开给他看:“世子看到这个,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百里沉渊盯了几眼,还是迷茫的问:“这是我有一次胡乱画的,怎么会在郡主手中。”
姜嫱将纸放在了桌上,手指压着:“世子胡乱画了许多张吧,我都看了,竟然觉得,每一张都十分熟悉。”
百里沉渊轻笑一声:“不应该啊,我这瞎画的东西,郡主怎么会觉得熟悉。”
姜嫱气笑了:“看来,世子是不打算自己承认了。”
她盯着他:“那我就说明白一点,我,是经历过一世重新活过来的,世子你呢?”
百里沉渊目光露出了错愕:“郡主,你说的话,像是——梦话。”
姜嫱见他装的天衣无缝,不禁捏紧了手指。
“梦话吗,我倒希望是梦,毕竟谁希望自己死过一次呢?”
这句话,百里沉渊一顿,随即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他。
姜嫱看着他规避的目光,问出:“世子,前世我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百里沉渊心脏痛的他微微躬身,手掌捂住了伤口位置:“什么死不死的,郡主莫要再说胡话了。”
姜嫱忽然笑了,笑中有泪:“你就算不承认又如何?就算装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了,百里沉渊,我有那一世的记忆,我很清楚。”
百里沉渊低沉眉头不说话:“——。”
姜嫱觉得此刻很冷,有种无力的挫折感:“——世子,跟我们回锁阳城吧。”
百里沉渊望着地上,松开捂着的伤口,低声道:“北蛮虎视眈眈,与其等他们筹谋好来攻,不如先直入腹地。”
姜嫱摇头:“就算要打,也不该留你在这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共主不涉险地。”
百里沉渊却说:“人人生而平等,我也只是个人,而且,我了解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