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寻和黄西各自靠在一个角落,睡的很熟,但是却保持着一个警惕的姿势,一旦有异动能够迅速清醒战斗。
陆傅洲添好柴火后,抱着唐刀坐在门框旁,双眼警惕的巡视着周围。本来他们出发时是有一些军火弹药的,但是这一路上消耗的太快了,子弹也不够,好在经过一座城市时,路过一家冷兵器定制馆,于是陆傅洲就在里面拿了一把唐刀。
这时原本半昏迷的陈难突然呻吟出声,陆傅洲转头看去,见陈难脸色惨白满脸冷汗,皱着眉一脸痛苦。
陆傅洲连忙走到陈难旁边,一脸担忧,将手放在陈难额头上发现他的额头冰冷,陆傅洲轻轻摇了摇陈难的肩膀,
“老三,你怎么样了?”
陈难这会儿疼的意识不清,他死死捂住腹部的伤口,嘴里模糊的发出痛吟,
“疼……好疼……肚子……裂开了……”
陆傅洲将耳朵贴近陈难嘴边,听清他说的话后,心里大惊,连忙将陈难的手挪开,迅速的解开缠绕在陈难腹部的绷带,等陆傅洲将层层绷带解开后,饶是他当兵多年,见过无数血腥的场面,但也被陈难的伤口震惊到了。
陈难的肚子上有一条很长的裂口,差点横穿了正面的肚皮,这道裂口一直没有闭合,正随着陈难的呼吸一张一合,期间还有血液混杂着墨绿色的脓液流出,在陆傅洲掀开最后一层纱布时,伤口和纱布之间牵起了很长的一道道白丝。
等伤口完全暴露在视野中,裂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完全发黑糜烂,整个下腹部像一团会动烂肉一样。因为腐蚀性粘液的侵蚀,伤口正散发出一股腥臭味,腹部的细小血管也已经发黑,陆傅洲将陈难的衣服向上撩开,见这些黑色血管已经遍布陈难整个胸膛,而陈难之所以有肚子裂开的错觉,也是这些粘液的已经将伤口腐蚀很深了,已经到达了腹膜腔,在强烈的刺激下,产生了剧烈的疼痛。
陆傅洲脸色凝重,眼神沉重,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将收集到的所有医疗物资都用在了陈难身上,每天消毒做了很多次,止痛药和消炎药,退烧药早就吃完了,可是伤口却越来越严重,短短三天已经就成这样了……
陆傅洲看着陈难因为疼痛,脸上皱成一团,身体一直在轻微发抖,他心里焦急,可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他们,就只有山中的怪物,根本找不到医生。
就在陆傅洲焦急万分,想着该怎么办才好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应该,能救他。”
陆傅洲心中一惊,猛的转头看去,只见原本躺在左边角落休息的桃螭就在他身后平静的看着他。
虽然陆傅洲这会儿因为陈难的事焦急万分,但是因为职业习惯他总会留出一两分心神警惕周围的动静,可是桃螭接近他,他却完全没有察觉!
不过陆傅洲现在也顾不上好奇这些了,他被桃螭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真的?!!怎么救?!”
陆傅洲紧张着急的看着桃螭。
桃螭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蹲在陆傅洲旁边,直接伸手将陈难伤口上的腐肉扯了一点下来,用手轻轻捻开,又稍微凑近鼻子轻轻闻了闻。
心想,果然差不多。
一旁的陆傅洲见桃螭直接伸手去扯陈难的伤口,原本下意识想阻止,但是想到桃螭说的话,又硬生生忍住,只能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桃螭,也不敢说话,怕打扰到她。
桃螭这会儿也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想,她一直在想远古病毒是什么?红石雨辐射又是什么?
现在桃螭看到陈难的伤口也大致知道了一些,其实在桃螭看来,所谓的远古病毒和红石雨辐射应该算是一种浊气或者障毒。
每个世界在形成之时除了会孕育万物生机之外其实也会产生一股浊气,或许一开始这股浊气会很小,但是随着斗转星移,世间万物不断更替,这股浊气也会逐渐增多,它聚集世间各种污秽之气,所过之地万物都要受其影响,死人复活,动植物魔化变异……而这股浊气也会衍生出各种魔物,毒物,障气……
为了平衡,一般这种浊气都会被封印在世界各处无人之境,或许直到这个世界毁灭都不会有出现的一天,但是在这个世界,随着人类的过度开发和探索,导致有一处的浊气泄露,加上外太空带来的另外一种浊气,最后结果就是世界末日来了。
而陈难所中的毒也算是浊气的一种衍生物,一种不知名障毒,那群蚂蚁显然就携带着这种障毒,桃螭在原生世界也遇到过类似的障毒和变异体,不过变异的不是蚂蚁,是一种湖鱼。
这种障毒变异初期的症状就是体型会变的巨大。当时,变异湖鱼是一个村落的较为重要的食物来源之一,当时村民见捕捞上来的鱼个头越来越大,最大的甚至有一头肥猪那么大,而且肉质鲜嫩,无论怎样烹饪都极为美味。他们虽然也有所怀疑,但是后来看到吃过鱼的人都没事后,全都打消了怀疑,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
他们陷入狂喜之中,随后疯狂打捞大鱼,一向饥饱不定的村落,凭借着这些鱼开始富裕起来,后来他们还发现大鱼的繁殖速度非常快,甚至比他们捕捞的速度还快时,他们高兴疯了。
村民们开始疯狂捕捞大鱼,然后拿出去贩卖,大鱼也瞬间风靡一时,出现在大大小小无数家饭馆里,这座村子里的村民靠着大鱼,在极短的时间里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可是这时湖鱼的变异已经来到了后期,它们进化出了头领,变异出了鲨鱼的锯齿牙,全身布满绿色的腐蚀性极强的黏液,甚至有些鱼还长出了类似于人腿的节肢。
在头领的带领下,变异湖鱼开始上岸,它们疯狂的进食路上的所有动植物,包括人类,于是食物变成食客,猎人变成了猎物,所有村民在一夜之间全都被湖鱼吃的一干二净。
有些侥幸逃脱的村民,特别是身上带着一些伤势的村民,他们的伤口出现了和陈难一样的症状,而那个人最后的结局就是在短短几天之内化成了一滩散发着腥臭的烂肉,连骨头都一起烂掉了。
而没有受伤的村民也没能幸免,包括吃过鱼肉的人,他们都开始慢慢出现皮肉腐烂脱落,血管变黑变硬,有些能够直接戳穿皮肤,骨头软化的情况,结局也和受伤死亡的人一样。
桃螭记得这件事情当时闹的很大,所有吃过大鱼的人,人人自危,但是却没有任何解决方法,只能在家中绝望的等死。
于是这些人去求助了管辖他们这片区域的神明,也就是桃螭和整个夜叉族效力的神明。
当时这位神明指名道姓的让桃螭去处理这件事,那个时候桃螭其实已经隐居群山之巅,长年待在绝云之境足不出户。
很多祂麾下的仙人包括桃螭都很疑惑祂的安排,但是桃螭还是领命去了,等见到那些正在腐烂的人,见到那些变异湖鱼身上所携带的障毒时,桃螭就明白了,因为桃螭对付这种障毒可以算是专业极其对口。
桃螭算是一个很特别的夜叉,就算在夜叉全族中也算是最特别的一个。因为她的本体极其特殊,甚至可以说是千万年都难出她这样的一个。
也正因为本体的特殊,桃螭的本命天赋也十分罕见,就连祂也说如果桃螭能够早一些出生的话,那夜叉族也不可能只剩下桃螭一个。
桃螭所有的招数本领都十分克制这种障毒,所以她十分轻松的解决掉所有的变异湖鱼,最后在湖鱼最开始变异的那片湖里找到了变异源——一团浓稠漆黑,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的障毒之气。
桃螭将障毒清理掉之后,回去看那些中毒的人,最后用她的伴生武器之一,荆棘箭矢中的汁液,在稀释过无数倍之后喂给中毒的人喝下就可以解毒了。
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所有人都对桃螭感恩涕零,桃螭一众成为无数人眼中救苦救难的慈悲仙人,众人甚至自己出资给桃螭修建庙宇,又集资给桃螭塑金身。
可是事情发展的最后,是被桃螭救过的人在得知桃螭是夜叉时,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充满恐惧。
因为,夜叉是杀戮的象征,他们杀妖,杀魔,杀人,杀仙,甚至最后杀自己……
夜叉是一群战斗力极高的疯子,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于是众人开始害怕,开始畏惧桃螭,她能救他们,也能杀死他们,所以他们想让桃螭赶紧走。
于是所有被桃螭救过的人推选出一人,让他出面想委婉的请桃螭离开,可是等这人去见桃螭时,桃螭早就走了。
在得知桃螭走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给桃螭修建的庙宇也迅速冷落下去,没过几年就成了荒庙,而最讽刺的是,当初桃螭为了图方便,直接将荆棘汁液滴到一小片湖中,让众人去取水就行了。这片湖泊里的水也因此变成了无数人心中的神水,并被保护起来,成为一方圣地,无数人对它充满敬意,这片湖里的水,也被卖以天价……
“怎么样?能救吗?”
陆傅洲见桃螭扯了陈难伤口上的腐肉观察了一会儿后,就盯着陈难的伤口不动了,原本充满希翼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其实他冷静下来后,也觉得陈难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极小,末世开始后两个月了,他们算是消息比较灵通的那一批人,也知道目前国内还没有一位科学家研究出解毒剂,而且连病毒的发病机制都还没有解析完全。
所以陆傅洲见桃螭一直不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心里对于桃螭能够救陈难不抱希望,也没有看不起桃螭的意思,只是是他病急乱投医了,他只是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位战友……
想通这些后,陆傅洲再次看向桃螭,还准备安慰桃螭,以为她也没有救陈难的把握,
“其实救不了也没……”
“能救。”
陆傅洲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桃螭坚定的声音。
桃螭刚刚陷入回忆,被陆傅洲的话拉回来后,就见陆傅洲低落沉闷的样子,也没解释,只是告诉他能救。
陆傅洲愣了一秒,随后瞪大眼紧紧盯着桃螭,深怕错过桃螭任何表情,
“真,真的?”
桃螭见陆傅洲一脸震惊激动,平静的再次重复道,
“能救。”
还不等陆傅洲有所反应,桃螭继续说道,
“但是,你不能问我,原因。也得帮我,保密,算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陆傅洲见桃螭一脸认真的让他给她保密,原本激动的心跳的更快了,甚至耳朵尖有些泛红,虽然不太适宜,但是,但是陆傅洲有些不好意思。
咳,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啊……
陆傅洲低头不再看桃螭,而是看着躺在地上的陈难,见他现在紧闭着双眼,无意识的呻吟。
随后坚定的对着桃螭点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而且他潜意识里相信桃螭。
“那就拜托你了,我用我的性命起誓,我一定会帮你保密的。如果你真的能救陈难,那我们小队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会无偿帮你做一件事,而我本人会帮你做三件事,只要我陆傅洲还活着,只要我们小队还在,这两个承诺就一直有效!”
陆傅洲郑重其事的将手放于心脏起誓,并且向桃螭提出承诺。眼中带着军人特有的坚定和认真。
桃螭点点头,她看人很准,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而且就算看错了,到时候直接把知情的杀了便是。
于是桃螭让陆傅洲将陈难的嘴掰开,在陆傅洲惊讶的目光中拿出荆棘箭矢,这只箭矢和之前任何一种都不一样,它通体呈红色,是荆棘花心变成的,然后将箭矢的尖端掰断,在汁液滴下来前,放进陈难的嘴里,喂给他喝,等喂了差不多五六滴后,桃螭将箭矢拿开,把流尽汁液的那一节掰掉,又将剩下的另外一节的汁液均匀的滴在陈难的伤口上。
陆傅洲看着随着这些红色的汁液流进裂口,陈难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黑色的血管开始退却,软化,裂口处那些墨绿色的黏液也被红色汁液净化,汁液所流经的地方,伤口开始飞快愈合,腐肉下有新肉开始长出,桃螭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菜刀,好像是杨寻用来切菜的菜刀?
她在新肉长出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割掉上层的腐肉,随后又按住陈难的腹部用力一挤,陆傅洲不由瞪大双眼,在桃螭挤的一瞬间反应迅速的捂住陈难的嘴,防止陈难叫出声,并且紧张的小声提醒桃螭,让她轻点!
结果等桃螭将陈难伤口表面的脓液血液挤完陈难也没有苏醒的痕迹。
桃螭莫名其妙的看了陆傅洲一眼,放下手中的菜刀,示意他可以松开捂住陈难的手了,在不松开他可能就要死于窒息了。
陆傅洲这才看到刚刚他因为看桃螭割腐肉的动作干净利落且具有观赏性,无意中连着陈难的鼻子一起捂住了,这会儿陈难脸上的苍白被缺氧所致的青紫色代替。
陆傅洲赶紧松开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见这会儿陈难的伤口已经快长好了,心里虽然有千万个疑惑,但是因为答应过桃螭,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只能眼神炙热的看着桃螭,等着她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