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小主子关怀，老奴不累。”
高澎摇头，依旧不肯退下去。
季铭看着他，认真劝说道：“高叔，您年纪大了，就别总是硬撑着了。有事的时候，我再喊你。”
高澎听见陛下这么说，遂不再坚持，深施了一礼后，往外退去。
脚步很慢，退到门口的时候，还抬头再看了陛下一眼。
然后，才转身出去。
季铭注意到了高澎看过来的那一眼。
季铭锁了锁剑眉，轻声问向一旁的季悠：“最近高叔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还是遇着什么事儿了？感觉他的肩膀被什么给压得很重似的。”
季悠听问，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功夫去注意高澎？
再说了，高澎现在是什么地位？身边围绕着的、想巴结的人多得是，也轮不着自己去关心。
何况，就算季悠和子恒的关系再好，彼此身边人的情况，也不适合过于细致地去盯着。
“许是上了年岁吧，一直就他一个人跟着你，也没个轮班的，累了吧？”
季悠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季铭听完点点头，深觉有理，就将心里的这点儿不对劲、给搁到了一边儿。
再对着那几位终于争执完了的官员就道：“女子读书的越来越多了，今年八月，也可以先开场女子科举试试。
现在各地的书院也在兴起，非常缺乏教书的夫子，尤其是女夫子。开场女科试试，选出一些个来，先充到女子书院中去任职。
最低的品阶……就从六品开始吧？”
“陛下，六品太高了吧？男子科举出来，最低才给个九品，您这……陛下，再考虑下吧？”
户部尚书白柄，第一个表达了反对意见。
吏部尚书柳豹，也反对。
他紧跟着白柄，出声说道：“国朝上下，男子与女子们之间的矛盾冲突正在日益加剧，陛下，您这一碗水，实在是偏得有些太厉害了。
刑官大人也偏、您也偏，会让这些矛盾冲突不断上升的。还是慢慢来吧？都从九品开始？”
工部尚书赵元文却是支持。
他问向白柄和柳豹道：“男子读书者不知凡几，而女子读书、还能考中科举者，又有几人？
光是从这个方面来说，能提拔出一个女官，就非常不易，品阶若不给高些、岂不是对不起她们的努力？
现在的女子书院，都是靠着官员们的夫人去撑着的，那些夫人最少都是四品起步。
总不能正经考上女官的、去书院任教的、反而品阶是九品了吧？那差距太大，给个六品本官都觉得低了。”
“嗯，本官支持赵大人。”
礼部尚书，胖胖的岳希举，点着脑袋附和着赵元文的话：“前朝宫里最低等的宫女，都是九品。
真要从科举中考上来的女官，怎么着也不能再给个九品了，那太不像话。
不过六品也是高了些，会让男子们更不服气，不如就七品吧？她们真要有本事的话，任职后也能升迁嘛。
男官是每三年考校一次官绩，女官就每年考一次好了。擢升的速度也能快着一些。”
“呵，你就是个和稀泥的。”
兵部尚书，郭朝炎，和赵元文一样，都是前朝寒门官员被打压时、与画谨年同一批被弹劾下去的官员之一。
新朝建立后，郭朝炎就重回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郭朝炎喷了一下岳胖子后，就对着陛下拱手道：“微臣支持女子科举。也支持她们六品品阶起步。”
说完，梗了一下脖子，甩了一下下颏的白须，直言道：“陛下，您与刑官大人怎么支持女子地位都不要紧，微臣都支持。但是，您别往军队里塞女官就行。那才真的是会乱了套。”
“女官怎么了？女将怎么了？军医你不要女的？刑官大人带兵时，你有见过？那比男兵差了是怎么着？还有，要不是她的医术了得，当初能救回来那一千多质子？
说来说去，你的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女子。”
大理寺正卿秦略，向来梗直，听到郭朝炎的话，立刻出声就给怼了回去。
刑部尚书汪培，则不说话。反正不用他开口，是个人都知道他是站在刑官大人那边的。
也就是站在陛下那边的。
他就低着头饮茶。
这时，高澎又回来了。端了几盘茶点，先给陛下的龙案上放了一盘，然后再给各位大人们身边的茶几上、各放了一盘。
再又给在场所有人添了新茶，然后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临走前，深深地看了自家的小主子一眼。
季铭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眼。
“行了，多大点儿事又吵吵成这样子。”
季铭拍着桌子，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再道：“就八月开女子科举，把告示贴出去。就六品官起步。
郭卿，朕可提醒你：你们军队里最缺的就是军医。
许多将士们的死亡，并不是战死的，而是伤后救治不及、或是救治不力造成失血过多、或者感染致死的占大多数。
刑官大人说过：最好有能跟着上战场、能及时救治将士们的军医。
而画大人的册子里也提过：最好每位将士都能学一些战场急救的本领。
你排斥女子，到时候，你可别去求着刑官大人教你。”
郭朝炎一听这个，耷拉下了脑袋。
他最近也正在琢磨着怎么找刑官大人说这事儿呢，结果一激动，又给忘了。
“那微臣不反对了。”
他想了想，干脆撂下了这么一句。
谁的兵、谁心疼。为了将士们更好地保住性命，他愿意去求人、也愿意放弃一些没必要的坚持。
季铭好笑地看了郭朝炎一眼。
不过说真的，季铭也最喜欢和郭朝炎这样的人相处。有什么说什么、错了立马改，挺好的性子。
“那么，咱们接下来讨论第二件事。各地官府，得分出一个专司和离的衙门来。衙差以及人手问题，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几人一听，就开始各抒己见。
季铭听着，顺手拿起了一块点心，就准备往嘴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