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开口拒绝,却见这姑娘实在可怜,大爷面上露出些许不忍。
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过来,就对大爷道:“留下她吧,怪可怜见儿的。现在和离的女子多、逃家的也多,大家能帮的、都会帮帮她们。
咱们也得帮。否则她们若是没人收留,都不知道是得有多惨。咱们这个月都收留了一个了,也不怕再多一个。正好她俩也能有个伴儿,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老大爷一听,便点了头。指着后院的方向道:“姑娘,你去后院洗洗,弄干净了再出来吃碗面。今儿就不用你做事了,你休息一日,再去瞧瞧腿伤。你慢点儿去,别着急。”
画棠深揖谢过两位老人家,然后就一瘸一拐地进了柜台右侧的通道,去往了后院。
找了盆水,好歹把自己的脸和手洗干净了。再去往了后厨。
后厨里,有两、三个人正在忙活着。
其中有一个,是女子。
画棠看向那女子,叫了一声:“罗佩琴!”
罗佩琴正低头在洗小葱,一听有人唤她,本能地答应着望了过去。
这声答应一出口,她就知道坏了。再一看喊自己的是陌生人,她甩手就想往外跑。
却被两名黑袍青年给拿住。
后厨里其余的人还一脸莫名。
画棠已转身出去。
去往前面的饭堂,坐下身,看着已经被侍卫们给清空、并围着占了的小面馆。
低头,解掉腿上的手帕。
抻了抻腿,再对卫一道:“别吓着老人家,先安排他俩在后面歇着。”
老人家却不肯走,挣扎着道:“你们是什么人?官差吗?为什么要抢俺家的小面馆?”
“大爷大娘,你们别怕。我们只是找一个人。找到她,问她点儿事,我们就走了。你俩先避避,听多了不好。”
卫一和卫二,一边搀扶着老人,一边出声安慰着。
老太太不依,问道:“你们是来找那小妇人的?她犯了什么错?日子过不下去,官府不判和离,你们还不让人逃家?
刑官大人都支持女子自己出来做事,你们凭什么不让?!你们还追到了这里来,还用这种方法骗我们老两口,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你们要找人,让县大老爷来!”
一向沉稳的卫一听了这话,都想揉鼻子了。
他手下使着巧劲儿,带着两位老人往后院去,一边出声道:“我们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就是问她点儿事。您老放心,绝不为难她。”
“真的?”
老人狐疑。
卫一用力点头:“真的。”
这时,杜娟和蒋秀上前,帮忙搀扶和解释道:“大爷大娘,那小妇人是俺们的妯娌,俺们真就是来看看她的。”
两位老人家听到这口音没问题,又见穿着什么的真的是本地的妇人,好歹不挣扎了,避去了后院。
后厨那边,卫五和何传新将罗佩琴带了出来,其余人也隔开了。
而小饭馆的门口,小虎则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让行人都绕了路。
此前,小虎立了功。
走到那个小土丘的时候,在背风处,小虎有了反应。
它把自家的主人带到那儿,然后后腿一屈,坐在了地上,嗅嗅那个地方,再看看主人,再“嗷嗷呜”一声,再“哈”一声。
这个意思就是:这儿有血迹,人的。还是此前斧子上和柴房里那人的。
画棠看到小虎的反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奖励了小虎一大块肉干后,再继续假装自己是罗佩琴。
这是昨晚画棠想出来的法子。
既然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罗佩琴的尸体、既然对血迹有了一些猜测,画棠就想让自己“变成”罗佩琴。
让自己与当时逃家的罗佩琴共情,想像着、模仿着罗佩琴当时的心情和状态,再寻找出一条最佳的、也是最快的逃生线路。
就这样,一路模仿了过来。
而卫一他们是一直远远地坠在后面的。小虎则一直担忧地跟着自家的主子。
画棠没法赶开小虎,索性就把它想像成可怕的“追兵”。
狼狈不堪地过来,所幸,果然找到了人。
罗佩琴,瘦瘦弱弱的。但看着就很利落、精神头也不差。
只是被“官差”给拿了,有些害怕。
不过更多的,是一种无所畏惧。
画棠看着她一副豁出去了样子,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再问向她。
“本官问你:你为什么想装死嫁祸给陶金昌?斧头划伤你自己、故意留下许多血迹,就是想让官府以为:陶金昌杀了你吧?
斧子也是你藏的吧?你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你受伤,藏完斧子后还捆好了伤口,再若无其事地和陶金昌吵架。
再故意跑进树林里,抓伤了陶金昌,然后就偷跑了。你想害死陶金昌?”
画棠一开口,就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罗佩琴听了,垂头半晌后,再昂起头,招认了全部的事情经过。
“俺不想自己的闺女再受磋磨,俺自己也不想再出力比牛多、吃得比鸡少,辛苦劳作奔波,换不来温饱、还被打骂压迫。
可俺也不能随便地就跑了,不然陶家会找。
而且俺恨陶金昌,就不想白白地跑了便宜了他。俺是想害死他。
官老爷,您猜的没错。
一切都是俺计划好的。
俺有偷偷藏一些铜板。可怎么算、怎么都不够。
本来俺还想再多挣些、多藏些。可陶金昌是真没把俺、把俺两个闺女当人。
大闺女病了,他不让请大夫。是俺把大闺女背出了家,用藏着的钱救了大闺女。
但藏钱的事就被发现了,俺差点儿没被他给打死。
俺就想逃。还想带着闺女们一起逃。
可带不走的不是吗?俺自己一个人逃都费劲得不行。
俺就想弄死陶金昌。可是杀人犯法,俺也不敢。
俺就报了官,想申请和离。结果官老爷就只是训诫了陶金昌、再来劝和俺。
俺没路可走了。
俺就用斧头划伤了自己的小腿,流出好多血,再包扎了,强忍着疼痛和陶金昌吵架。
之后,再趁着他回村之际,俺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