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棠说着,沉沉叹了口气后再道:“那不原谅的要怎么办?沉塘、或者各种方法暗戳戳地就弄她们一死。
而她们的子女们呢?要怎么见人?要怎么面对母亲做下的事?要怎么面对父杀母这样的事情?
就会像杨俊安一样,精神上会因此受到重创。
以后会走条什么样的路,谁都无法预知。
不要跟我说:那些私通的女子们不会被弄死,没几个男子能做得到像杨瑞那样。
也不要跟我说:有我在,没人敢再胡乱地杀身害命。
你们也清楚:如果她们的夫君将她们给悄悄处置了,我根本就不太可能有机会知道。又怎么追责?
就算我知道了:私通也是重罪,她们也一样会被处死、或者流放。
区别只在于:我会连私下处置她们的那些个夫君们、一并给斩了。
从这些危害上来看。
杨俊安面对会威胁到他的家庭安全、母亲生命安全、以及自己精神受创的人,下了杀手,在我这儿,无罪。
当然了,这个无罪的前提必须是:对方确确实实地威胁到了家人、以及自身的生命安全。对方只要活着,家人或自己就随时可能会死。
就好比夫君虐打妻子的家暴案吧。
夫君长期的虐打妻儿,让妻儿的身心都长期受到伤害。那么,妻儿就能在任一时间将施暴方给打杀,结果会被判无罪是一样的道理。
这都属于:及时止损。
所以,我之前说过:律法的存在,不止是在案后追责、更是为了阻止罪恶的发酵。
这后一种,其实也是一种鼓励。
鼓励百姓们勇敢地去维护自身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一点,其实,高维良做到了。”
画棠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你们还想问我:要不要治高维良的罪是吧?
他何罪之有呢?
是,他是查到了杀人者是杨俊安、也查到了冯伟进与众多夫人有私通,更查到了杨瑞的不少事情。
但是他只一直保留着证据、没有上告,更没有直言来禀报。
可他就因此有罪吗?
没有的。
他只是个五品小官,而杨瑞是三品。那些夫人的夫君们,几乎个个儿的官都比他大。
你们想让他怎么做?
越级举诉吗?
那他得想办法来找我。
可他不敢。
即便是我站在他面前了,他都不敢直言以告。
因为这桩案子,会将商州掀个底朝天。
他对我不了解,只知道我有严苛的名声。他怕……
怕我当众将这案子给彻底掀开。
那么,那些夫人的丑事,就会曝光于众,她们,无一再有生路。她们的子女们……
就像你们会问:冯伟进作恶十年了,那些夫君,真的一无所觉吗?
我想:不太可能。
但是,那些人,会盯着杨瑞看。
毕竟金氏在其中占了大份儿。
而杨瑞并没有处置金氏,那些人也就跟着装聋作哑。
可能会私下里警告、处罚他们的夫人,但不会闹到明面上来。
闹开了,对谁都没好处。
所以你们看吊唁的名单,再比对卫一查到的名单后标注的次数。
会发现:在冯伟进死前的三年内,只剩下了三位夫人与他仍有暗中来往。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悄悄平息着这件事。
但每个人,也都没有将冯伟进这个源头去给掐死。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敢。
冯伟进能风风光光混了十年,绝对不仅仅是会勾搭人而已。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利用那些夫人,掌握到了那些夫君们的把柄。
几乎没有哪个官员、豪商屁股底下的椅子是彻底干净的。尤其是前朝那些年。
而且,他们最不敢的就是把这案子掀开来。
把柄会因此而暴露、家丑会因此扬传出去。
官做不做得成还两说,单就家人,以后的日子要怎么活?
所以,没有夫人被悄悄地弄死、这案子也就被一直搁置着。
高维良,没办法去掀,也不敢去掀。他有什么错呢?”
画棠说着,揉了揉眉心。
过了一会儿后。
才缓缓地说道:“还记得我们的曾经吗?面对季院长的死、楚秋月的死、伶人……以及我爹娘和那些护卫们的死……
我们有证据、有线索,可面对头顶的层层压迫,我们,不也龟缩了吗?
和之前的高维良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硬要说有区别,就是他头顶的大山,要比我们当初的小得多;他可以找我告状、我们当初无处申诉而已。
但他面对的最大区别,就是要保住那些夫人们的命。而我们没有谁的命必须保。
我们没有顾虑,所以才能一往无前。
所以,怨不得他的。”
听了画棠的这番话,几人都理解了。
但卫二仍有疑问。想到,他就问了出来。
“大人,您一再强调了:私通是重罪。那么,那些夫人们就是有罪的,您……真的就打算这样轻轻放过吗?是因为法不责众吗?”
画棠听问,搓了搓脸。
回答道:“不是法不责众。在我这儿,只要涉案就得受到惩处。而放过那些夫人们,其实主要还是为了他们的家庭、和孩子们的未来着想吧。
相信处置过杨瑞和金氏之后,那些夫人们,尤其是另外那两位夫人,也能从此收敛。何况罪恶的源头已经没有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公开处治金氏的原因,就是给那些夫人们提个醒。
我们不能对人犯一治、一罚、一斩了之。一个案子,我们还要更多的去看后续的影响。
比如斩了某个人犯,会让民众们的精神得到了振奋和宣扬、压抑的情绪得到了舒展和释放。那么,就斩!还得狠狠地斩!
可换过来,如果斩了某个、或某些人犯,会让许多的人因此受害,那么,就得多加考虑了。
是,私通是重罪。但流放了那些夫人们、或者公开处斩了她们,虽然是会起到震慑后来人的作用。
可那些家庭,就会分崩离析。她们的孩子们,就会受到巨大的后续影响。
这就不是在为社稷清祸,而是在为社稷埋下祸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