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棠趴下身,找出石门中间机柱的底部位置,努力将较为平整的碎瓷片给一点儿、一点儿地塞了进去。
目的就是:卡住机柱。
石门与地面的缝隙较窄,不过瓷片也很薄。
画棠在将瓷片塞进去后,再从内袍上撕下一条长布,裹上另一块碎瓷片塞进去,让里面的两片瓷片一片推着一片,尽可能地推深、推移着第一片瓷片。
直到感觉瓷片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还略滑、略硬,画棠才将瓷片彻底给卡在了那里。
这瓷碗挺大,还挺薄,说明:这儿真的就是在宫里!
这样的瓷碗,普通人家可用不起。
但估计打死王福也想不到:这碗起到了另外的作用。
画棠卡住机柱,可不是想困死自己、也不是想固守等待季铭的救援。
她舍不得让季铭急坏身子。
那种焦虑感,太折磨人了。
画棠是在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石门在左侧室壁的前三分之一处。这样,就与另一侧边的室壁有了一个狭窄的夹角。
画棠端起油盏,看了看手上还是被碎瓷片给划破的伤口、皱了皱眉。
心道:这下出去要挨季铭的骂了。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些。
画棠检查了油盏里剩余的灯油,然后,就放下油盏,对着石门就使劲儿地踹,一边踹,一边大声喊叫起来。
“王福,滚过来,我要喝水,我还要喝水。你不给我送水,我就割腕自杀!”
画棠踹门的目的:不止是为了发出声响,还是为了让瓷片能更好地卡住机柱。第二片碎瓷片上缠裹着的布条,还有一截让她给留在了石门外。
她得先踹了试试,以免没卡住而让自己功亏一篑。
使劲儿踹了几脚之后,画棠敏锐的听觉就告诉她:卡住了。地上的布条也一动不动。
她就再捡起一片瓷片,嘴里也一直不停地喊。
石室有通风孔,再小,也通向外面。
王福会担心她喊、惊动了人,所以,必定会守在通风孔的附近。
会听到的,画棠心想。
果然,外面很快就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
而另一边。凌晨四点的时候,季悠去接还在屋顶上呆着的郑佳欣。
郑佳欣没有哭,没有埋怨,只是看到季悠的表情后,深深垂下了脑袋。
她知道:没有找到画棠。
而走漏玉冠有药物消息的,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小弟。
郑佳欣没脸见季悠。
她只在想:若是画棠没了、或者是怎么的了,她就把自己和小弟的命,赔给画棠。
郑佳欣是真的感觉没脸活着了。
一次次、一次又一次,小团队里闯祸的,都是她。
不是因为贪吃、就是因为没脑子、再不就是口无遮拦。
她都二十岁了,她现在还是专门负责保护画棠的人,却还是那般的没有警惕之心。
再这样下去,就算画棠此次没事,下一次,她也还是会亲手害了画棠。
想到这儿,郑佳欣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却不动也不出声的季悠。
主动说道:“我不会逃避责任,也不会遇难缩头,更不会想着挂印不干回家种地。我会改。你盯着我,我一定会改!如果……如果这次画棠……”
郑佳欣想说:如果画棠出事,自己就以命相抵的话。
不过没能说出来,就被季悠出声打断了。
“画棠不会死。”
季悠说着,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郑佳欣的头。
温柔而又沉重地再道:“咱们要相信画棠。多少风雨坎坷都过来了,这一次,画棠也能挺过去。
但你是真的要改。画棠经不起你一次次的大意和粗心。我,我们也经不起。
你在我的心里,是与画棠一样最重要的存在。可那也只是在我的心里。
在别人的心里:你的命,比不上画棠的。
所以,别光想着去赔命,就当是在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郑佳欣捂住脸,心痛如刀绞。
季悠揽住她的腰身,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赶往了皇宫去找季铭。
这个时候,想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有这精力,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如何找到画棠。
季铭提前一步,又回到了画棠出事的地方。
站在那条宫道的墙壁上方,季铭扫视着皇城内外。
他心急如焚,却又一直在强迫自己冷静。
冷静地去想:画棠说过的话、教过的事。
想到了什么,他就对紧跟着自己的卫队们道:“卫一,你们去把前朝幸存的、现在还在宫里做事的太监们全部问一遍。就问季承康的密室之类。”
卫队们领命而去。
卫一先去找的郑荣义。
郑荣义现在是黑旭军、也就是皇城禁卫军的统领。
身为统领,在进驻皇宫的第一时间、就会摸清里面的地形、地貌、以及每个人的身份、来历。
此刻,郑荣义还带着人、在挨个儿地搜索着皇宫。
他们也一刻未停。
只是皇宫太大、破破烂烂的地方太多,搜索的速度很慢。
听到卫一的来意,郑荣义就使劲儿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然后迅速去找那幸存的二十几个太监。
宫女,当初是一个没留。
有幸存的,也被画棠给放出宫去:给了安家银子早放出宫去了。
只有太监,画棠让他们自己选择了。
当然,就算是他们自己愿意留下的,也经过了筛查。
现在,留在宫里的,只剩下二十六个。
负责金銮殿、御书房、宫道等地方的洒扫。
而季铭在发下命令之后,就继续在脑中思索所有的可能。
季悠赶到时,正好听到季铭的命令,便出声问道:“你怀疑画棠还被藏在宫里?”
季铭闻声微微点了点头。
回答道:“我想起画棠说过的:对角线理论。歹人将画棠的玉冠摔碎在出宫的方向,是不是不止是挑衅的意思?
是不是还有引我们出宫追查的意思?
画棠出事的时候,我就有感应,小虎也感应到了。我俩用最短的时间赶来了这里,却没有找到丝毫歹人的痕迹。
就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歹人带着画棠,能跑出多远?
而我们,一直以为宫里是防守最严密的、毕竟禁卫军里有六千人是黑旭军。
所以第一时间不会往宫里去想。
可追查到现在仍然毫无头绪,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人就被藏在宫里、还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