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都不在家的时候,高公公还要负责看家。
小主子登基后,他就被调入了宫中,担任了这个总管大太监之职。
他活了五十年了,头回看到自家小主子、不是,是自家陛下如此慌张。
而他还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看到的、陛下这点儿慌张,较之赶到出事地点的慌张,还是太轻了。
季铭紧随小虎,冲到宫道出事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那枚碎掉的玉玦。
那是画棠第一刑官的身份玉玦,也是画棠身上除玉冠外、唯一的饰物。
那是一块通红的极品血玉、是他季铭亲手一点儿、一点儿雕琢而成。
如今,却躺在宫道中间,四分五裂、异常刺眼。
季铭足尖一点就掠了过去,蹲下身,扫视着周围地面上的痕迹。
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一幅画面:有人从背后偷袭画棠,画棠往前扑去。扑出去的瞬间拽掉了玉玦、拍在了地面上,然后翻滚而出。
就被袭击她的人打晕了过去。
这说明:来人的武功很高。而且对画棠有些了解、预判得很准,连给画棠自保的时间都没有。
画棠的玉冠上、那根穿发的玉簪,是中空的,里面常年备的有能迷倒人的药物。
她当时都没能来得及、将那根簪子给拔出来摔碎……
季铭用拳尖,一下下地敲着自己的胸口。
他慌、他很慌,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在疼痛中冷静下来。
他提气,蹬着宫墙跃上高处。
四周一览无余,皇宫内到处破破败败,但是,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影。
画棠很喜欢那身黑色的、绣着金红色獬豸的官袍,内务府就给画棠做了整整十身。
画棠整天都是穿的那个。
可现在,在这样阳光刺眼的午后、到处被烧得黑黑红红的宫城之内,季铭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虎也在原地打转,非常焦躁不安,还一个劲儿地猛甩脑袋、猛打喷嚏。
空气中,还弥散着呛人的辣椒气味儿。
这说明:袭击画棠的人,是带着充分的准备而来的。
在这附近撒了辣椒粉,就能最有效地阻断小虎的嗅觉追踪。
季铭对小虎的鼻子不再抱有希望,他立刻吹响了最高警戒哨音。
此时,猛见宫墙上出现人影、就被惊到,正准备掠上去和人打架的郑荣义,才发现那是皇帝陛下。
还没等他行礼,就听到了哨音。
知道出事了,还是出大事了,郑荣义立刻跟着吹哨,自己则护持去了陛下的身边。
皇宫内、一时戒备森严。无数个兵士小队,穿梭在宫城之内,到处搜索可疑人员。
他们的反应速度很快、行动的速度更快。
站在高处的季铭一见他们闻哨而动,却仍不满意。
他现在着急,非常着急。
可他对这宫城内的环境都不熟悉,只能等那些黑旭军挨着地儿地搜索。
“陛下,出什么事了?需要全京城戒严、关闭城门吗?”
看着陛下在四处飞掠、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满脸的惶急,郑荣义不怕死地出声询问。
“不需要关闭城门,通知京城内所有巡逻兵士注意观察。另外,让守城门的兵士,严格搜查出城的行人,尤其是能装人的物什。画刑官遇袭失踪了。”
季铭听问,想也没想地就回答。
现在京城的百姓好不容易才安定一些,这时候搞大戒严、关城门大搜索,必然会令百姓们的心再次慌乱。
届时会怎样、会发生些什么,就谁都不知道了。
郑荣义一听刑官大人不见了,也就是他们的准皇后娘娘遇袭不见了,后背上顿时吓出了一背的白毛汗。
季铭听到郑荣义吹出的哨音都在抖,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别把音吹偏了。误传军令你的脑袋就不用要了。”
言毕,见郑荣义立刻挺直了后背,认真吹了起来,季铭才再道:“袭击她的人应该只有一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过去了一刻钟不到。
带着一个人,那人跑不远。在附近加紧搜索。要注意记号、物什或者是血迹。画刑官不是个束以待毙之人。”
是的,画棠不是个会乖乖等死的人。可她还处在昏迷之中。
等她醒来的时候,四周围是一片黑暗。
画棠是个有着超强记忆力的人。
这个记忆:包括脑子、包括五脏六腑、包括肌肉和骨骼。
也就是说:今日她在午时一刻吃的午饭,那么明日的午时一刻、她就必定会饿。
今日她要是在凌晨五点起床,那么明日起床的时间、也会在凌晨五点左右,前后不超过三分钟的时差。
今日要是用柳枝刷牙反胃了、明日也必定就会。
简直跟个刻板一样,刻一道就是一道。
准得她这个吃饭、睡觉、什么都不按时按点的人,对此非常苦恼。
但在这个时候,却奇迹般地起着作用。
这儿,黑暗、静寂,毫无光线、也丝毫听不到任何一点儿声音。
画棠感觉自己就像被埋进了荒僻的坟墓里,就连呼吸都不是很顺畅。
她根据自己内腑的记忆,饥饿的程度,推算出:自己昏迷的时间约摸只有一个时辰。
发现自己的头发是披散着的,玉冠已经消失不见。
画棠再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
那儿肿了一个小包,有些疼。
袭击她的人,是用小石子打中了她的太阳穴、将她给击晕了过去。
很厉害的人、下手也相当有分寸。
打在太阳穴的位置,若用力太轻、她晕不了;若用力过度,她就会脑袋开花,直接一命呜呼。
由此想到那人对自己的了解,画棠自嘲地拍了拍那个小包包,让疼痛令自己清醒一些。
她现在的脑子还有些晕胀。
拍完后,感觉自己的意识能集中些了,画棠就开始摸索起了四周。
这是一间石室。
墙壁都是较大的石块垒砌而成的。
接触之下:冰冷、坚硬。还有一种滑腻的感觉。
这说明:这间石室是建在地面之下的,且年头已经不短,至少十年以上。
还处在一个相对潮湿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