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在舆图上位于大都城右上角,离着大都城较近。大概有一百多里的路程。
快马加鞭的话,两天就能赶到。
因为离着大都城较近的缘故,雍州的州城也相对繁华。
画棠一行人不急着赶时间,在三月三十日这天,进了雍州城、寻了家客栈下榻。
再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一日。
三月三十一日夜里。
画棠忽然从梦中惊醒,翻身下床后,立刻冲到窗边,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小虎也起来了,双耳微微抖动着,全身金黄色的虎毛,也有些儿轻微地炸起。
今夜的雍州,很不对劲儿。
一片黑暗,只零星有光线。
但黑暗中却并不平静。
有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的响成一片,有似乎是兵士们的脚步声、“咵咵咵”整齐地奔来跑去。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声音了。
不,还是有的。
这时,传来兵士的大声呼喝:“州城宵禁、任何人关紧门窗、不得外出!敢有不从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州城宵禁、任何人关紧门窗、熄灭烛火、不得外出!敢有不从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
一声声、一声接一声,瞬间响遍了整座雍州州城。
随即,所有的烛火都灭了,连街上的气死风灯笼,都被熄灭。
呼喊声响过几遍后,也突然停止了。州城内,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黑暗与死寂。
“当当当。”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这冷不丁的,还给画棠小小地惊了一下。
她回头看了眼小虎,小虎的毛依旧有些微炸着,但一双闪着光的虎眼、仍然盯着窗外。
显然,门外来的是自己人。
画棠迅速过去将门给打开,季铭闪了进来。
进来没有将门关死,只是虚掩着。
“你听到了没?雍州城不对劲,估计有战事发生。季悠出去打探了,咱们先聚在一块儿,静观其变。”
季铭正说着,房门又被打开,楚迎月等人、也都进了来。
楚迎月的面色,在这黑暗中看不清。
画棠握了下她的手,发现她整个人都有点儿微微发抖。
“迎月,没事。你和熊庆杰呆在一起。”
画棠说着,拍了拍楚迎月的肩膀,示意熊庆杰将人给接过去。
这二人的感情、已经过到了明路。看着他俩温馨相处,画棠也没有过问。
反正他俩也都相当的克制、和守分寸,这就行了。
楚迎月依言和熊庆杰站去一处,郑佳欣则去抱着小虎。
画棠这才问向季铭:“有战事发生?你的意思是……有敌人攻城?”
“不像。”
季铭的一双剑眉、紧紧地拢着,他立在窗侧,一边说着、一边对几人摆手道:“不要站在正对着门、或者窗户的位置。”
然后才接着道:“暂时还没有敌人攻城,可能城外有大批敌军经过。城内现在是警戒状态。如果开战,这些兵士就不会要求熄火、也不会散进城内各处了。”
画棠看不清季铭的脸,但是她听得出,季铭的语气非常沉重、且有些忧心仲仲。
雍州离着大都城较近,而大都城之所以是大都城,那是因为它处在徽朝国朝的中心。
是最安全的、国朝腹心之地。
而大批的敌军经过?
“是外敌、还是反军?经过这里?目标是哪里?”
画棠问出这话的时候,心情也是忐忑,更多的是紧张。
一国之腹地被攻击?这国朝……
风雨飘摇之际、要遭受迎头一击了吗?
沉默中,季铭轻声回答:“外敌的可能性更大。目标……如果不是雍州、就是大都。”
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
“噼啪!”
“轰隆隆!”
忽然,沉沉的夜空中,劈开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仿佛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惊得小虎都跳了起来。
众人的心里也像被劈上了一道惊雷,一时都有些被吓住。
而那些声音、一道接着一道,一道紧似一道。
大雨瞬间倾盆而至。
窗外的夜幕,不断地被闪电撕开、再被惊雷给轰碎。
静寂被打破,只余天地间的轰响。空中乱飞的、刺眼的闪电电光,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给劈个粉碎。
“轰隆!”
“咔嚓!”
有闪电劈在了不知道某处,发出巨响、随之就是那处垮塌的声音。
屋里的每个人,都紧紧地摒住了呼吸。
这样的天地震荡之间,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小小的蝼蚁、连躲避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闪电闪得人心慌、惊雷震得人耳鸣,大雨像闷锤一般,密密麻麻地砸在人的心坎上。
小虎缩在画棠的身后、郑佳欣缩在小虎的身边。
熊庆杰首次将楚迎月给揽进了怀里、并拿披风裹住了她。
卫队们,此时一半守在屋外、一半守在窗前。
他们本来要跃出去守屋顶、被画棠给阻拦了。
“不必守,”画棠轻声道:“我们尽量不要分开,若敌人攻城、我们就得去帮忙守城。”
黑夜中,只余天地轰响,半点儿未闻人声。
如果真的是外敌攻城,每一个人,都有守土护国之责。
他们不会逃避、也无法逃避。
唯有一战!
“子恒,若是……你就带着卫队们,去城墙上、去和守军们一起,共同抗击外敌。不用担心我们,我会带着迎月和佳欣,去招呼百姓们搜集药材,去为接治伤员做准备。”
画棠说得有些慢,说着,伸出手,抓住了季铭的。
抓得很紧、很紧。
战争,画棠没有见过。仅仅只是听说、就已觉那就是极致的危险、和极致的残酷。
一呼一息间、可能就有无数的生命逝去。
她知道季铭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而出,知道季铭面对战事、可能更多的是激情昂扬。
所以,她不能拖后腿。
季铭想保护她的心、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她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让季铭这样的英雄儿郎、憾于儿女情长。
季铭懂的。
他反手轻握住画棠有些颤栗的手,轻声但有力地回答道:“我知道!”
就是这三个字、只有这三个字。
却将二人此时的想法、表达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