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点头,认真地附合道:“冯氏的死,能加快那两个孩子醒悟的时间。”
画棠没出声。
她是真的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错还是对。
惩治人犯,是为了警醒世人;
救人先救心,冯氏的心救不回来了,她也没办法。
很悲哀。
画棠放下手,想跳过这个话题。
谁知,季悠又好奇宝宝一样地追问了起来。
“棠儿妹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冯氏有问题的?”
他真的对这个问题好奇死了。
他是见过冯氏最多的人,他只是看着冯氏就有一种很别扭、很古怪的感觉。
可具体是什么地方古怪、他又说不上来。
所以才要画棠亲自去看。
谁知:画棠就那么地看了看、就让抓捕了冯氏。
起初出发、准备去观察冯氏时,明明画棠的打算是看完人、再看屋、再多看看的。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带着画棠到处飞了。
却偏偏只看了那么一会儿,画棠就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他就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哪儿不如画棠了。
画棠听到季悠问起这个,眼神略微放缓了些,还带上了些许戏谑的意味。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季悠道:“你们男子,不是最喜欢看女子的腰肢儿?”
季悠:“……”
他一巴掌呼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明白冯氏的古怪在哪里了。
冯氏守寡多年,又黑又瘦,穿得也破。可偏偏那双眼睛里、间或有风情流动。
尤其是那腰肢、那走路的姿势、那种……
而冯氏的家里,只有其大儿子……
不过,季悠还是有点儿不服气,再问道:“就算冯氏那样,那什么就不能是她与外男有染?”
画棠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慢条斯理地回答他:“这么热的天,冯氏下地干活,依然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甚至都穿了不止一层。
这说明:她严重缺乏安全感,也是一种抗拒外人的表现。
而且,以花婶子那样的嘴和耳朵,没有传出有关冯氏一星半点儿、红杏出墙的风闻。
说明:冯氏在村民们的眼中、并没有与外男有什么瓜葛。反而传出了王老婆子的。
但冯氏的样子、分明又不像是寡居多年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
季悠彻底听明白了。
他打开折扇,一边摇扇,一边摇头,看着画棠就“啧啧”感叹起来。
“棠儿妹妹,你这眼力、心力、分析能力、判断能力……真真是世人难及矣。”
他服,他是真的服了。
画棠:“……你还是叫我画棠吧。就算你把我认作‘妹妹’,但我可没同意。
每次被你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大哥都不这么叫我。
对了,让你每月安排人、将我写的书信通过大都城的驿站、送去给我哥,你送了吗?”
季悠一听,想先反对不让自己叫画棠妹妹的,但听到后面,就忙不迭地回道:“有。每月一封。还有你叮嘱的药材、衣物、被褥等等。”
画棠点头。
她哥的心不是很细。但也认得出那些衣物什么的、不是她娘的针脚。
但她在信中说了:那是她给缝的。让她娘多养养眼睛。
她哥应该就不会多想了。
反正她哥之前也没见过她的女红来着。
“对了,棠儿妹妹,你不让我叫你妹妹,那我能知道你的小字吗?
你们能称呼我们的小字,你们的小字却没一个人说的。越靠近大都城,越是画棠、迎月的叫,被有心人听到就麻烦了。”
季悠由叫法上,又想到了这个,便问了出来。
画棠闻言,思忖了几息后,回道:“女子家小字,是长辈、闺友、夫婿才能叫的。
你们就别打听了。还是就这么叫吧,你也唤我画棠就好。等过了陇州再各起个化名就行。”
几人一听,便都应了。
……
而正西、边关重镇内。
俊逸儒雅,看起来一身很柔和、斯文的画海,正拿了家里寄来的包裹,往驻地营房过去。
一路上,收获笑脸、问好无数。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长相帅气、身材挺拔、结实健康,却看起来很温和、对人也很友善的千夫长。
画海升任千夫长已经有三天。
本想去信给家里人知晓,不过想着就要收到家里来的信,就想着回信时一并再说。
千夫长而已,离他的大将军之梦还很远,他不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
他只想自己的每一步成长:让家里人知道并分享而已。
画海一边走着,一边和跟自己打招呼的人说话。
驿站每到取信日,都堆满了将士们。
和画海一起出来取信、取包裹的人有很多,街道来来往往的显得拥挤。
画海便脚下一转,就专往偏僻的道儿走。
走着走着,他听到前方有两个小声说话的声音。
看不到人,前方有个拐角。
画海便站住了脚,想换条路走。
毕竟,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好的,他也不想背上这种嫌疑。
可是,对方此时说出的一句话,将他的双脚生生给钉在了原地。
一个较细的声音问道:“画大人夫妇被人害死了一年多,你家人怎么现在才来信说?”
一个较粗的声音回答:“我家人说:他们是想找到画小姐以后再说。”
细声音的追问:“你家到底怎么说的?画小姐找到了吗?”
粗声音的回答:“没有。我家人说:画大人夫妇在去年七月十六日晚上、在离县山中遇到了土匪,摔入悬崖死了。
不过,并没有发现他俩和画小姐的尸体。我家里人就一直打听着。
后来,离县的县令、县令的大儿子,还有一个豪商,被人在半夜里给宰了。
宰完尸体还挂在了城墙上。不过少了两个脑袋,就是那县令程昌、和那为首的豪商的。
有人就猜测说:画小姐没死。
之后,又听说有被新任县令抓到的土匪供述:说当晚只看到画大人夫妇掉下去了,画小姐最后还追杀他们来着。
我家里人就悄悄地到处找画小姐,想她一个人在外面,该有多难?
画大人和画小姐对我家有恩啊。
他们在莫县破的一桩案子里,就救了我那被冤入狱的弟弟。
我家里人就想帮帮画小姐。可惜一直也没有找到。
我家里这才告诉了我,让我好好保护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