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个男子,并不是个经常会去找流莺的人。
那么,第一个死者就应该是凶手的激情所为。
咱们假设一下:凶手是跟着其相公出门的。见其去找流莺,便在其走后,冲进去杀了那女子。
第二名死者应该也是这样被解决的。
之后的,就是有预谋、有布局了。
凶手可能是跟着其相公认了个门、认了个脸,然后布局杀之。
所以,你们只找车马行打听一下:七月二十七日至七月三十一日之间、租用过他们马车的人就可以了。
那凶手并不是很有钱,所以租赁的时间应该很短,注意这个时间点。
租马车也是一样,恐怕借不到一天就还了。
如果实在打听不到就算了,车马行对租车的人是有秘密保护条约的。
重点还是找那个行凶现场。”
说完,画棠再端起茶盏,窝进椅背里。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她还有五颗颅骨需要做还原。
只有知道死者的身份、知道她们生前在哪条流萤巷生活,才能大致推测出凶手的家在哪里。
尤其是第一个死者。
找到第一个死者的住址,那就有可能打听得出、其生前接待的最后一个恩客是谁。
这时,季铭开口道:“现在不急着去,我觉得还有点儿问题。”
说着,问向画棠:“按照你的这些推论,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你看,按照常理来说:凶手第一次跟着其相公去流莺巷,在其相公走后、摸进去,捅了那个女子一刀是吧?
可这不对啊。
如果凶手是第一次杀人,那么,她应该就不会想着带刀。
她当时可能只是觉得自家相公的行为怪异,就跟上去了。
然后发现其去找流莺,醋劲就上了头。因其深慕其夫,不忍对其夫下手,就冲着那名流莺去了。
刀从哪儿来的呢?
何况那流莺被捅了一刀后,会叫吧?其他人有没有听到?
凶手杀完人后、应该仓惶逃跑,毕竟是第一次嘛,还会有心思站在那儿、看着死者的容貌、再上去补了两刀才离开?
还有个问题:凶手真的是女子吗?那头皮上指甲的抓痕,有没有可能是死者被害前、正好与别的女子打架、被抓挠过后给留下的呢?
对了,另外那五个被害者的尸体、或骸骨上,有没有更明显的凶手是女子的特征?
有没有可能凶手是男子?只是个子较矮?
男子也会在乎容貌的,或是这男子又矮又矬,被笑话,是不是也有可能怒划女子的脸?”
问得画棠陷入了深思。
是啊,季铭说的这些个问题,真的都是存在一定可能性的。
尤其是第一个:按照季铭的推论,那么,凶手还真不像是激情杀人。
这时,季悠摇着折扇出声道:“假设一下:凶手是个妒妇,其早就已经发现、自己的相公有找流莺的习惯。
那一次,或许是夫妇俩吵架了还是怎么的,妇人正在厨房做饭,看到自己的相公又收拾整齐出门去了。
便就手提起了手里的刀,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么,画棠的推测就是对的了。
当然,也还有可能:之前凶手行过凶,只是没有划花死者的脸,也没有被官府重视,直接就将尸体扔去乱葬岗了。
你们也知道,那些流莺的死,根本就没人管。
别说流莺了,就是青楼楚倌里的那些个姑娘们,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死的,直接就会被龟奴们给扔去乱葬岗了。
根本连报官都不会。否则就是给他们自己、和恩客们找麻烦。
有些男子,变态到令人发指,将人给折磨死了,事后随便给老鸨一笔钱就行了。
要不是这次的案子我们插手了,那五个姑娘的死,也是石沉大海、无人问津。
所以:凶手极有可能之前也杀过人。”
季悠心里很清楚:这根本就是个将底层百姓、尤其是弱势群体不当人的朝代。
在这样的国朝大环境里,要查这类的案子,非常困难,还非常复杂。
楚迎月看了看画棠,再递了一盏茶过去,然后道:“所以这才是我们‘幽冥堂’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我们是人,那些女子们也是。
我们若有事,有人会为我们出头,起码能让我们死得不冤。
而她们,亦应如是。
别人不管,我们管;别人不帮她们出头,我们帮;别人想杀她们就随便杀,那我们就要帮她们找出真凶、为她们申冤。”
接过茶的画棠,听到迎月这般说,欣慰地看了迎月一眼。
而季悠则轻“嗤”了一声,反驳道:“那我们得将所有青楼楚倌里老鸨、龟奴之类的、牙行、高门大户、富贵府邸里的主子们,全部打杀了。”
楚迎月:“……你别把有卖身契的、和没有卖身契的、扯到一块儿好不好?
那些地方的里面,能被随意打杀的都是卖身给了主子的,怎么能与尚还算自由的流莺一样?”
熊庆杰突然一拍巴掌、接话道:“也不是不能算在一起。”
他刚说到这儿,就见楚迎月的美目扫了过来,顿时急急道:“别误会,我不是反对迎月你的话。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幽冥堂’的意义是为死者伸冤,可目的不是为了将画棠送入朝堂、并为刑律高官吗?
等画棠拥有了改律法的权柄之后,不就可以出一条:主子们不得随意打杀仆婢之流吗?
到时候:只要是条人命,弄死了就必须报官,官府也必须要进行彻查。
再随便弄死了、扔去乱葬岗了、懈怠忽职的,统统就可以去给那些死者赔葬了!”
一席话,听得几人纷纷鼓起掌来。
不得不说:这是唯一解决这种事情的好办法。
季铭鼓完掌,还冲熊庆杰竖起了根大拇指,夸赞了他。
掌声和夸赞,一时让熊庆杰很不好意思,却又有些高兴。
看吧,他大熊也不是那么无脑的人了呢。
而且,他说话已经改了“俺、俺老熊”的习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