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一点儿也不少。
他爹也没有照着军师给写的词念,而是真诚、真挚地对他说:“铭儿,为父有愧于你。连你的加冠礼,也只能现在这样简单地补给你。
若你心有不平,可站去大营门口,看看那满营的将士们、想想他们的加冠之日。
我们保家为国,从来都不是为着自己的平安宁和、满足幸福,而是为了我们身后千千万万的家庭和百姓们。
你我父子能甘辱与共、并肩抗敌,为父的已经心满意足。
而你,也要摒弃富享的想法,要立足、立意在这苦寒艰险之地,延父亲之守望,做一个与国朝、与社稷有用之人。
今赐你字:子恒。
盼你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护卫国朝、怜贫惜弱、不畏险苦、心怀大义!
也望你:少承战伤、少受灾殃、免受迫害、完满一生!”
季铭应了。
三个头,深深叩下。
他对他的加冠之礼,心满意足、终身不忘。
而他也相信,画棠对她自己的这个及笄之礼,也会铭记在心。
礼赞老夫人的套辞、客辞,永远也比不上父母的真心和真挚重要。
是的,画棠非常满足。
随着礼赞词的结束,她叩完三个头后,背对着母亲跪身,由母亲亲手为她梳发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充满了幸福感。
“一梳梳去烦忧、二梳梳去苦闷、三梳梳去祸殃、四梳梳去痛愁……”
母亲一梳一念,画棠一听一记。
母亲轻轻柔柔,每一下都带着父母对她的满满祝福,也让她相信:未来一切都好、都只会更好。
看得一旁的画谨年眼眶发热,而叶氏更是温泪盈眶。
他们的女儿啊,长大了啊。
叶氏巧手,为女儿盘了个九环结鬟式。
这是夸赞她的女儿有如仙女一般。
最后,再簪上了一支金步摇,与发式相映成辉。
画棠起身。
额满光洁、杏眼纯澈、俏鼻直挺、菱唇如樱。火色彤云衣裙更是衬得其肌肤如雪、眉目精致。
身形凹凸有致、小腰盈盈不及一握。
众人鼓掌道贺,画棠轻福还礼。
就在七月十六这一日的晨时,屋内的气氛,被烘托到了沸点。
不过,欢声笑语、吃吃喝喝过后,很快地,一切就恢复如初。
画棠换下了衣裙、收好了步摇,散掉了发式,重新装扮回了年轻公子的模样儿。
当然,这是有违规条的,不过对她来说不算事儿。
看得叶氏惋惜轻叹、看得画谨年微笑颔首、看得季铭直嗟牙花子。
虽说画棠男装时也很俊美,但比起女装时还是差强人意。
主要是气质,直接就来了个大转变,恍若两人似的。
不过,也没空让季铭琢磨这个。
此时屋里只有他们四人。
季铭看了眼关好的房门,再轻声对画大人说道:“我们可能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画谨年闻言轻轻颔首。
他虽然没有出过客栈,但也偶尔会去房间外的回廊处透透气。
这是二楼,站在回廊的栏杆那儿,能将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从昨晚开始,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有几人的形迹可疑。
大雨天的,身上再披、戴着蓑衣、斗笠,也难免会被打湿衣物。
如果是住客栈的人,会赶紧进房间更换;如果是来这儿吃饭的人,也会卸下蓑衣、斗笠,抖抖雨水。
那几人没有。
不仅没有,还分散着坐的。
一人一桌,点的是下酒的菜,喝的却是茶。
试想:这冷嗖嗖的,淋湿了,怎么也得来碗热汤面吧?再不济,傍着下酒菜也得来盅酒水吧?
可他们都没有。
所以反常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些人是来盯视某些人的。
目前这座客栈内最值得被人盯视着的、肯定不是那个要与人私奔的女子。
要是那女子,直接就抓回去了。
既然没有那么做,那么,那些人剩下的目标就只有一个:自己等人。
看来,是昨日桑明他们打探消息时引起了有心人对自己的关注。
其实按理来说,桑明他们都是打听消息的老手,不动声色间就能将别人的话给套出来。
而且他们昨日打听到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
之后都是他们父女俩综合了给分析出来的。
怎么会就惊动了那些有心之人了呢?
显然,程昌以及梁传发是相当地机警和敏感啊。
“收拾一下,我们就走,出了县城就改道,他们见我们走了,应该就不会再在意了。”
画谨年回了季铭一句。
可能自己等人的行藏还是泄了痕迹,让程昌知道是自己来了,让人盯视着就是防止发生什么意外吧。
不管了,由着他们盯着吧。等自己一行人离开了这县城的范围,盯视的人自然就会撤去。
他画谨年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程昌那么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的。
季铭却没有说话。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让他恨不能现在就将盯视的人给除掉。
可他不是以前的季铭了。
他只能摩挲着剑柄,抿紧了唇角。
这时,画棠开口建议道:“爹,我们的底细可能已经被人给知道了,出了县城,我们就改道吧。
先右拐,往东南,到了下一个县城,再往北。
那条路也是官道,稍微好走一些。
不改道的话,后面的路几乎全是盘山路,又高又险。”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话真不是白给的。
离县在山凹里,但出了这座县城,就进入群山了。
全是盘山路不说,那些路的一侧紧挨山壁,一侧就是悬崖。
虽然草木葱茏,但若不慎滚落,也准保性命全无。
他们不怕人盯着,就怕被人动手。
此地可是与那些山匪是一路货色的。
昨晚雨声渐弱,今早猛然加大,比前两天的雨势还大。真的就像是老天爷家的水桶给漏了似的、泼天盖地的。
这样的情况下,对方只需要把他们逼落悬崖,就连理由都不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