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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紧张对话二(1 / 1)


画谨年听了,清瘦的面容上,笑容加深。

不过没有就此总结,而是继续追问道:“假如这个坏人非常坏呢?曾经害死过人、侵害过女子,你又当如何判?”

季铭的一双浓黑剑眉彻底皱到了一块儿,线条明晰的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斟酌了好一会儿后才有些犹豫地道:“从我以往的处理方式……

我仍会判老实人无罪释放。

毕竟他也算是斩奸除恶、造福当地百姓了。

可,我已经认识到自己以前的错误了,所以现在我会站在律法的角度上来看待。

那么,我会判老实人流放。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动用了‘私刑’,这在律法上就怎么都过不去。”

画谨年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深了几分。

再问:“换了你是老实人,你觉得,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季铭忍不住搓了搓双手。

在大腿两侧用力搓了搓。

咬了咬牙回答道:“换我以前……我肯定跟他的做法一样。

画大人,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是,我现在就改,已经开始改了。”

画大人微笑地看着他,认真而鼓励地看着他。

季铭:“……我会想法收集那个坏人作恶的线索和证据,然后向上举诉。”

他真的出汗了,出了一身的冷汗了啊。

他错了,他不该过来“胡说八道”的,放过他吧……

可惜,画大人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国朝律法中有一条:不得越级举诉。

也就是说:如果你想告一个县令,就得去找知府。

而知府会认为你越级举诉,给你一顿板子,让你回去找县令。

找县令告县令,这就很可笑了不是吗?

铁定是告不成功的,对吧?指不定还会被打压、迫害、家破人亡,对吧?

而坏人能作恶到枉杀无辜、侵害他人的地步,头上就肯定会有‘保护伞’。

你又怎么办呢?”

季铭:“……”

他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尖锐的问题了。

但他此刻也无比清晰、明确地知道,这是绝大部分普通老百姓会面临的问题。

求告无门、申诉无路。

就像康帝对他、对画大人一样。

他和画大人都是这样强权下的产物,除了隐忍,别无他法。

他们甚至都不能像那个老实人一样、去设计伏杀康帝。

何其悲哀!

他蹲下身,埋起了脑袋。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不仅仅问住了他,也问住了早就跟过来、完整听到了他们对话、此时就站在旁边一棵树后的画棠。

父亲的一些话,她听过很多遍。

每一次,遇到类似“王福”那样的人时、遇到在自己权限范围之外、或者一些非常棘手的案子时,她爹就会跟她说一遍。

这是训诫、也是提醒,更是对她、以及她父亲自己的一种约束。

也是教导。

坏人们作恶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也必须在律法的框架内灵活处理。

一蹴而就肯定不行,刻板教条就更加不行。

最最不行的,就是季铭说的“私刑”处理了。

父亲每每说的时候,都是在让他们学会压制自己内心对“斩恶”的冲动和愤怒。

理性、客观地去做好一个执法者。

不过,画棠没有被问住太久。

她在思考了几息后,就走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我是老实人,就收集证据,找真正能为民做主之人!

刀刃总有一天会向内,天下,总有个老百姓能说理的地方!

那些贪官、恶霸,总有被清肃、伏法的一天!”

画谨年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

徐徐开口道:“所以,现在,咱们只需要考虑去哪儿找处深山老林种地。

我没有地儿说理去,季铭也没有,那边躺在地下的两个小姑娘更没有。

都别再想有的没的了,不管碰到什么事情,先保住小命才能以图将来。”

一席话,听得周围连虫鸣都安静了。

季铭抱住了脑袋。

画棠,十指交错。

画棠突然有股想撇嘴的冲动。

想到就做,她撇了,还说了。

“说来说去就是权力不够大。若我有一天能成为国朝第一的刑官,别说抓王福、砍尚书、斩王爷,就是改制、质问陛下,我都无所畏惧!”

画谨年:“……”

季铭:“……”

护卫们:“……”

刑官:执、掌,刑律第一人。位同大司寇、首相。唯刑、官,权,独全。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定律、改律、执律,第一人。

因此位的权势实在过大,而在三朝前即已废除。

画谨年跳下大石头,过去拍了女儿的脑袋一下:“就你敢说!”

季铭则感慨:“画小姐所言不差,只要权力够大,安有恶人能逃脱一说?”

若是他权力足够大,又怎么会想动用“私刑”?又怎么会被人压迫至此?

若是画大人的权力够大,百姓们是不是就才有了说理的地方?

权力自来就不分好坏,只看用它的人将它的力量用到了哪里去。

护卫们却是期待着、想象着:若是他们家老爷、或是小姐真坐上了第一刑官的位置……

<( ̄︶ ̄)>

“走啦,赶紧回马车上陪你母亲睡觉去。你都开始说梦话了。”

画谨年拍拍“想入非非”的女儿,打发她去睡觉。

自己则准备去钻窝棚。

累了,困。

被女儿反手抓住胳膊,反推着他向着马车去。

“爹,您岁数大了,您去马车内睡,我在外窝一宿。”

“你又说爹老。”

“您就是老了啊,头发都白了快一半了。赶紧的去睡,每次在外面野宿,您都要和我争,有啥好争的嘛。”

画谨年:“……别推了,我自己走。你记得要在窝棚上、下都铺块油布。别沾染太多的湿气。”

画棠:“哎呀,您还说您不老,看看这都快跟我娘一样啰嗦了。”

叶氏:“棠儿,你过来,跟娘说说,娘咋啰嗦了?”

画棠:“……”

缩缩脖子,撒腿跑了。

……

一夜无话,只有雨水打在树叶、草丛、河面上发出的“噼啪”“哗啦啦”的声音,彰显着它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气势。

而在另一边,一座小镇上。

心急如焚的熊庆杰,再次被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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