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
长公主拓跋婉已经来到正元宫。
她头戴紫金旭日流光束发冠,身穿褐红色犀牛皮甲筒袖铠,似圆桶一样包住了她的上半身及膝盖,双肩的凤翼状护肩简袖在灯火的照耀下更衬出了她百鸟朝凤的那种领军气势。
她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目光有神,英姿飒爽,脚下生风。
当她对着皇上和楚子恭走来之时,楚子恭心中还是像以往一样出现了一丝的害怕!
而且今日更甚!
当楚子恭逼着拓跋允让李长庚宣读圣旨之后,拓跋婉站住不动,并没有上前接旨。
“拓跋婉,还不接旨?”
楚子恭大声道,却不敢直视拓跋婉。
拓跋婉如电一般的眼神对着楚子恭射去,“布防图本就安置得十分妥帖,为何还要制定一份藏匿方案?如若此方案被细作知晓,那他们无异于探囊取物?”
楚子恭道:“原先的安置只怕已经泄露,所以,车越和锡兰才会打布防图偷盗的主意。此番本座是提醒长公主要严加防范,别无他意!”
“哦?原来是楚国舅的意思啊?我还以为是我这个荒唐的侄儿皇帝再跟姑姑我胡闹呢?既然是国舅爷的意思,那就是国事了。如果是国事,此等布防图之事的藏匿方案怎么可以拿出来?万一泄露了,那可是大觐国很大的损失啊!国舅爷的提醒,我拓跋婉自会铭记于心,但是,上交藏秘方案,那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吧?那王震和王猛可再也不是关押禁足在宁侯府了,而是要出现在刑场了!”
“凭什么给我的两个儿子判处死刑?”
“就凭他们通敌叛国。你家的管家亲口指证王震将军和王猛将军都和东晋在暗中有书信来往。意欲叛国!”
“胡扯!”
“人证物证俱在!处不处以死刑都是本座口头一句话的事。长公主要是不交出藏秘方案,那就等着行刑那一天,法场相会吧!”
“楚子恭,你!”
“我?我受先帝临终嘱托,扶持幼帝,不让大觐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倒是长公主的夫家,可是江南大家族王家。要是王震王蒙通敌叛国,不会有人质疑!”
“你!”
拓跋允原本素净的脸庞被气得通红。
“我儿子是清白的!”
可是,她的话如风吹散,丝毫无用。
因为就像楚子恭所说的,人证物证俱在。
处不处死她儿子,只是楚子恭随时的一句话而已。
所以,她不得不交出布防图的藏匿方案。
。。。。。。
楚子恭和拓跋婉走出了的正元宫。
这时候。
一股黑色暴戾怨恨的煞气陡然升起,让整个正元宫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张牙舞爪的老树新枝仿若炼狱的鬼魂想要拼命地抓住一切替死鬼!
那张灯结彩的檐前灯笼已经成为催命的照明灯在召唤一切冤死的亡灵!
拓跋允帝冕掉落,满头散乱的头发根根竖起,猩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惊谷天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仿佛地狱修罗逃出来嗜血夺命一般!
他所到之处,戾风叫嚣,摆设滚落,屋顶晃动,烛灯熄灭。
不知何时,他抽出了缠于腰间的金丝软鞭,赤脚独行。
“不好啦!陛下魔怔啦!快躲起来啊!”
李长庚知道今天国舅爷喊来长公主就不是啥好事,一直关注着拓跋允小皇帝的情绪。
果然。
在他们都离开以后,小皇上已经变了一个人了!
不是变了一个人,而是变成了鬼,厉鬼!
一向知道小皇帝性情的李长庚赶紧大喊,以提醒正元宫其他的宫人,免受小皇帝的皮鞭之苦。
拓跋允的功夫已经到了胥幻境六重。
一般的武林高手和禁卫军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
尤其在他“入魔”以后,十个禁卫军一起上都困不住他。
皇宫里的太监宫人都是身子柔弱、没有习过武之人。
但凡要是有些武艺傍身,在这乱世,也都投军打仗去了,哪会在这皇宫里做苦差?
尤其是这正元宫。
据说,这小皇帝一“入魔”,鞭打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有的还会被抽筋扒皮,有的被他的内功震断了经脉、吐血而亡......
所以,作为领头的李长庚一发现不对劲,赶紧吩咐自己的属下快跑!
“大家躲起来,千万不要被皇上抓住啊!”
号令一个传一个,许多太监宫人赶紧扔下手里的活,四处乱串。
“哐当”的茶碗掉落之声;“啊啊”的宫人惨叫之声;“吧嗒”的宫人滑倒之声......
正元宫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一片狼藉之中。
有些不知所措的新宫人被老宫人带着躲在树后,有的扔掉手里的物什慌乱地跑上了假山和屋顶,有的打碎了茶盏躲进了大的空柜子里;还有的奔跑中带翻了烛台,致使火苗窜起,着了起来......
“呼呼呼呼!”
拓跋允手握金丝软鞭,已经漫无目标地挥了起来。
鞭子所到之处,陶瓷盆瓶皆粉碎,屋瓦房檐皆掉落,木架房梁皆散落,桌椅台凳皆掀翻......
地上,碎瓷碗、碎瓦片、碎灯台,凌乱一地。
拓跋允光着脚,踩在上面,鲜血淋漓,可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反倒是那宽衣赤足、蓬头垢面的模样吓得人魂飞魄散!
“入魔”的拓跋允走到主殿的外面,四下乱糟糟的已经瞧不见一个宫人太监。
他们都已经听从李长庚的吩咐躲了起来!
拓跋允愤恨地来到空旷的院子里,对天长啸,然后愤怒地甩起鞭子,朝着地上就打去。
那金丝软鞭所到之处,已经令一丈宽五尺厚的大青石生生地裂开了。
还有那二人合抱的树也被他劈开了。
吓得躲在树后的宫人赶紧跑到了后面的假山上去。
此时。
齐瑢已经扮做了安平,到了齐珉的耳房里。
这里四面没有窗户,所以,外面发生什么,里面都不知道!
齐瑢此番回来,听了妹妹讲自己如何安抚了表兄,很是放心!
他原本以为传说中脾气暴戾的表兄,被自己砸了脑袋后会有什么大动静呢!
没想到,这事就被齐珉这样给掩护过去了。
“不过,你对表兄那么好,又是做爱心早餐的,又是亲口喂的,我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还有那个三明治和汉堡是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不先给你的亲哥哥吃?”
“哦,原来齐瑢哥哥是吃醋了啊!”
“我才不是吃醋呢!吃醋是恋人之间的。我们兄妹之间怎么叫吃醋呢?”
“兄妹之间就不能吃醋了吗?再说,齐瑢哥哥,你居然还是把我当做你的小妹妹!哼!”
“你不是我的小妹是什么?咦!这外面发生了什么?好像不大对劲?”
“出去看看?”
齐瑢和齐珉已经穿着亵衣,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走了出去。
刚出耳房,启荣发现前面一片狼藉,以为大事不妙,下意识地把齐珉拉了过来,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他们一出来,和“入魔”的拓跋允正好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