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章将路让了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北平城中谁人不识这位鼎鼎大名的傅少帅呢,如今平白无故地走过来打断两人的交谈,实在令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傅少帅,有什么事吗?”
宁云章不愿在夜遥面前太过露怯,便硬着头皮出声询问。
傅少铭斜睨了宁云章一眼,完全没搭理他的话。
北平中想要与傅少铭搭话的人未免太多了些,个个都是名门望族起步,如宁云章这样的无名小卒,实在是勾不起傅少铭一丝一毫回应的欲望。
宁云章的面色难看得要命,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傅少铭腰间的枪和高壮的身子时,他又不敢有什么微词了。
傅少铭走到夜遥身前,微微挑了挑眉道:“夜小姐,别来无恙。”
夜遥与他有段日子不见了,自上次不欢而散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了,各过各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如今男人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反而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傅少帅好,夜家离少帅府可不近,您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夜遥表面带着纯粹的疑惑,看着傅少铭的眸中却带着一点戒备。
谁知道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少帅,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是有怎样的企图呢?
傅少铭嗤笑了一声,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透出一抹冷意,他神色淡淡,仿佛一切事情都无法令他放在心上,但他又实实在在地挡在夜遥身前,不愿让她与宁云章有任何牵扯。
“有要务在身,碰巧路过,见两位相谈甚欢,不禁也想听听你们在聊些什么,不知夜小姐可否给这个面子。”
明明是问句,被傅少铭说出来竟成了陈述句了,像是在通知,而完全不曾给夜遥回答的机会。
夜遥听得分明,她乖顺地点点头道:“傅少帅想知道什么,夜遥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我们说的都是民主思想,恋爱自由,这些话题......我记得傅少帅并不喜欢。”
傅少铭知道她这是对前几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了,那场宴会后,北平中的望族中又多了一位风姿绰约的美貌小姐,她身姿款款,温婉可人,成了不少年轻公子的梦中情人。
真该让他们过来看看夜遥此刻表面恭敬,内心却憋着坏的表情,以为自己能瞒得过谁呢?
“是不喜欢,然什么话题都得看讲述的人是谁,若是别人自然不行,但若是夜小姐......在下可以勉强一听。”
这话说得与调情无异,宁云章听不下去了,他看中的猎物被一只更凶猛的野兽圈住了,他那双黑眸中的杀意都明晃晃地显示出,若是宁云章再敢与夜遥再进一步,都会受到他的攻击。
宁云章勉强笑了笑,他朝夜遥道:“天色不早,趁着雨已经停了,我便先走了......夜遥,明日我会准时赴约的,回见。”
夜遥应了一声,这是她新拉入伙的朋友,自然是与傅少铭不同了,她的笑意也真实了几分。
“回见。”
傅少铭就站在一旁,他静静看着夜遥与宁云章道别,不知还以为两人没有明天了一般,看着怪黏糊的,莫名令少帅大人心生不满。
“回回神吧,夜小姐,原来你喜欢这种小白脸?”
傅少铭抱着胳膊,冷笑道。
夜遥见宁云章的身影渐渐走远,肉眼已经看不清了,便回身反唇相讥道:“怎么,傅少帅看不起云章?但在我看来,他尊重女性,热爱生命,是个极了不起的人,绝不会被那些世俗的物质条件禁锢住的。”
“倒是傅少帅,不是有要务在身吗?”
说来也是有趣,这两人都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夜遥人前温婉,但到了傅少铭跟前,便浑身是刺,说话语气极冲。似乎从上次的交谈过后,她便已经不执着要在傅少铭面前装一个温柔淑女的形象了。
而傅少铭也是一样,人前冷言少语,说一就是一,到了夜遥跟前,心中却蓦地生出许多柔软来。
若是换一人对着傅少铭这样说话,恐怕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
“夜小姐,你觉得宁云章是位君子?”
夜遥坚定地点了点头,她与宁云章一见如故,各种思想都对得上,宁云章也侃侃而谈,说话做事自带一身正气,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君子,起码也算得上是一位好人。
“若他不是呢,夜小姐可敢跟我赌一赌?”
傅少铭的眼神深邃得仿若深海冰层,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夜遥,高大的身影靠近了夜遥,使得后者头顶蒙上一层阴影,极有压迫感。
“赌、赌什么?”
夜遥咽了咽口水,她已是有些害怕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对于夜遥这样喜欢伪装的人来说,她的敏锐度就要更高一些。
“当然是赌那位宁云章是否是君子了,夜小姐为人良善,便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如此,但世道艰险,普通人生存困难,更遑论读书识字。”
“这位宁云章,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在北平大大小小的家族中查无此人。但他却读得起书,接触得到夜小姐这样的身份地位才知晓的道理,这可不是普通家庭做得到的......夜小姐还觉得这是正常的吗?”
傅少铭还有一个疑点没有说,那便是宁云章出现的时机极巧,夜遥刚从英国回来,刚在夜家宴席上露面,他便出现了。
若说其中没什么猫腻,傅少铭是完全不信的。
夜遥自然是知道傅少铭说的有道理,她抿了抿红唇,心绪陡然复杂繁乱起来。
她还是不愿这样轻易就给人下了定论,夜遥抬起头道:“那便赌就是了,我相信我的眼光。但既然要赌......总要有个彩头才是。”
傅少铭微微颔首,算是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