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遥站在台上,将台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她说了些客套话,便将主场交给了夜父,自己退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模样与流言中嫌贫爱富的女人完全不同。
众人开始恍惚,纷纷觉得不该因为两家联姻失败而执意认为是夜遥的不好。
当然,这只是部分人的想法。
起码对于谭萝来说,她自从知道夜遥的过往后,就一直放在心上,对夜遥抱着既嘲讽又不屑的态度。
给了她当少帅夫人的机会,夜遥都把握不住,若是这机会给了谭萝自己,她绝不会让这机会轻易溜走。
夜遥一退下来,身边就围了几个人过来。
冯若若自不必说,两人是多年好友,虽很久没见了,但关系依然不错。
周枫几个留学生也来参加了,不仅是为了夜遥本身,何况宴会上的人非富即贵,到时多结识几个朋友,以后办事也容易一些。
“阿遥,你说的好棒啊,在国外读了几年洋墨水就是不一样啊。”
“夜小姐,在轮船上就觉得你气质不凡,原来是夜家的大小姐,当真是瞒得我们好苦。”
夜遥微微弯了弯眉眼,她面上带着被夸奖到羞涩的绯红,淡淡的粉色染在雪白的肌肤上,看得周枫几人说话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是大家闺秀不假,只是身为女子,被未婚夫嫌弃到退了婚,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神气的。”
谭萝走了过来,她见着周枫对夜遥百般殷勤,心头燃起一把火,如何都浇不灭,连说话都带着一时意气。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微妙了起来。
不管是围在夜遥身侧的人,还是四散在周围的宾客,都支起耳朵,好奇夜遥会怎么应对。
若是这次夜遥回应得不好,那夜父办这场宴会的最初目的恐怕也难以实现了。
夜遥的视线移到谭萝身上,神色平静。
“那不然呢,被退婚就要去死吗?”
夜遥走到谭萝身前,她身材高挑,又气质出众,站在谭萝面前,把她比下去了不止一点,气势逼人。
“谭萝,我们都是去外面看过世界的人,为何你会觉得离开了男人我就活不了了呢?我是夜家的小姐,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何况我与付少帅并不合适,是好聚好散,分明察觉到了不合适却硬要凑在一起,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有一天我愿意订婚,那必然是我真心喜欢的对象,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一人对付,哪怕他身份地位都符合其他人的期待,但那并非我所追求的。”
夜遥说完,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周遭气氛有些奇妙。
她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去,正巧与一双鹰眼对上了视线。
夜遥眨了眨眼,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倒霉。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眉眼清晰深邃,目光幽深且冰冷,一身肃杀之气,走过来时整个宴会的人都自觉地为他让路。
傅少铭腰间别着枪,军靴有节奏地落在地上,在忽然安静下来的酒宴中分外明显,他不知在众人身后多久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夜遥那番惊天之语。
如今人们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夜遥这番话似乎是完全不该存在于世的,还涉及到了一位少帅的名讳。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最有身份地位的已经不再是读书人,而是手中有枪杆子的军人,若这番言论令傅少铭不满了,他就是直接杀了夜遥,夜家也是很难讨回公道的。
到时夜遥就会知道,她口中的自由与平等,在面对不尊重它的人眼中,是完全不值一提的。
谭萝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看着,就等着夜遥被傅少铭收拾。
傅少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人的面色,最终停留在了夜遥身上。
她今日依旧与傅少铭印象中一样漂亮,夜遥很适合旗袍,她的身材玲珑有致,细密丝绸制成的旗袍穿在身上,胸口缝着精巧别致的盘花扣,腰身紧束,清丽得要命。
几日不见了,傅少铭却发现她就如同江南烟雨下亭亭净植的莲花,无论他是否关注得到,夜遥就静静站在那里,纯净又美丽,摇曳生姿。
傅少铭沉默了片刻,把腰间别着的枪支转瞬拿了出来,对准了夜遥。
后者退了半步,她很害怕,但若要因为活着而改变心中志向,那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傅少帅,别......”
“傅少帅,阿遥不是故意为之,请您......”
这场面闹得大了,众人纷纷劝阻,夜父也立马赶了过来,试图救下夜遥。
傅少铭的枪没有打任何一个人,他把枪高高举起,朝空中放了几枪。
“砰砰”的响声令在场众人都不敢动,只默默站在原地观察事件进展。
夜遥的眼底被吓出了一点泪花,她倔强地看着明尘,连伪装也不顾了,那股倔强劲浮上心头,眼眶通红地看着傅少铭,活像个被欺负狠了的小兔子。
傅少铭被她看得有些无奈,他把枪收了回去,冷冷的视线扫视一周道:“夜家与傅家并无龃龉,好聚好散。若是再有人因此辱骂夜家,我决不轻饶,下一次这枪子就会打到造谣者的脑袋里......诸位,自重。”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他们不明白傅少铭怎么会插手管夜家的事,他不是个多事的人。何况之前的风言风语傅少铭都未曾管过,怎么夜遥一回来,他就又改变想法了呢?
在场众人的目光在傅少铭和夜遥身上转了几圈,都觉得两人之间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谭萝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她怎么也没想到,分明退婚时两家闹得并不是很愉悦,怎么今日全变了,当真是奇怪。
夜遥自己也在发愣,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独独没有想过傅少铭会为她出头。
这种情绪较为复杂,大抵就是以为大灰狼要将她剥皮拆骨,到最后却发现他不仅没对自己做什么,反而帮了自己。
夜父咳嗽了一声道:“阿遥,还不谢谢傅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