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遥没有推辞,朝几人道了谢。
原主向来如此,只要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总会有人乐意来帮忙,而她自己也乐在其中。
夜家来接她的人早早就在码头候着了,是几位丫鬟和侍从,场面不大不小,但在拥挤的码头十分惹眼。
夜遥面对自己家里的佣人,那点娇纵之意就冒了出来。
“你们怎么才来,我要累死了。”
几个下人纷纷告饶,他们也知道小姐脾气软,只要顺着她说就没什么事了。
夜遥看着他们这副模样,火也发不出去了,只朝几位帮忙的男同学道了谢“多谢你们,不然还不知道我会有多狼狈。”
几人红着脸,受了夜遥的感谢,都觉得飘飘然了。
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双漆黑的眼眸在盯着他们,意味不明,但莫名地令人感到危险。
夜遥似有所觉,朝那边望了过去,但这会儿的阳光太过刺眼,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宽肩窄腰,身姿如松柏般挺拔。深蓝色军装穿在他身上,领口松弛,莫名多了几分匪气。
“夜小姐,可别再往那边看了,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若遇上了都要避着些呢。”
“是这个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
夜遥倒不觉得害怕,只因她这一眼便找到了这一世的爱人。
那人肩上的军徽章在夕阳下泛着光泽,他的身份似乎已经昭然若揭,就是北平新晋的少帅——傅少铭。
夜遥还是收回了视线,这一世两人相遇的时机不大好,她已经毁了婚约,与傅家结了怨,如今就不适合再靠上去了。
想着,她转身带着家仆离开了。
不想,她在注意傅少铭的同时,后者也在观察着她。
“那人是……”
男人皱了皱一双剑眉,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人群中最为耀眼出众的那位姑娘。
她身姿窈窕,低侧着头时,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就这么显露出来,像一只毫无防备的鹤,温声细语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之中指使着人,看得傅少铭一阵手痒痒。
傅少铭本只是来送一位退伍的战友,却不想遇到了这般漂亮可人的女子,想来男人立业后就该成家了,就算他不急,上天都给他送了一位过来。
他的副官许晟极熟悉他这模样,定是又在憋什么坏水了,他往那边看了两眼,认出了那位姑娘,心里直道这真是一场孽缘。
许晟小心地提醒着“少帅,您莫不是忘了?这位姑娘是夜家大小姐,夜遥。”
傅少铭压根没想起来夜家大小姐是谁,见许晟轻易说出了那姑娘的名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老相好?”
许晟一噎,心道:不,是您的老相好。
“您前几年……不是被退过婚吗,这位小姐就是夜家那位啊……”
许晟说得艰难,只因他看见傅少铭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是她?”
傅少铭小时候就在北平打得天下无敌手,长大更是驰骋沙场,野得不行,从没什么粉红情事。
与夜家这段定亲,已经是比较难得的一段情史了,傅少铭小时候知道夜遥将会是他的妻子,高兴得不得了。只因他对皮相要求极高,而夜遥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穿着小裙子和皮鞋,满足了傅少铭年少时对妻子的所有幻想。
然而这位未婚妻对他倒是不假辞色,傅少铭一开始没放在心上,把这些都归结为小姑娘对未婚夫的羞涩躲避。
谁料后来,夜遥直接哭着对夜家人说傅少铭欺负她,还把受伤的胳膊拿出来给众人看,泪珠不要命地往出掉。
傅家人都很心虚,都觉得这是傅少铭能干出来的事,都没怎么辩解,把傅少铭训了一顿,婚约也解了。
这算是傅少铭为数不多的黑历史,即便现在位及少帅,想到当初的情景也不免觉得冤枉,他望着夜遥纤弱的背影,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散了大半。
傅少铭从口袋中掏出烟盒,低头叼住,身旁的许晟极有眼力地点了打火机,用手拢住火,朝傅少铭那边递了递。
傅少铭受用了,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烟,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几个烟圈。
他颇为遗憾地叼着烟,含糊不清道:“怎么就是那丫头呢?”
另一边,夜遥乘着车往家里走,夏日闷热,街上叫卖声不停,她多年未归,见到这样热闹的景象不免十分感兴趣。
“小琴,我们下去走吧,你们几个,把我的行李带回去,不许跟着了。”
小姐任性起来是谁劝都不好使的,但小琴还是好言劝道:“小姐,如今北平可不太平,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只我们两个女孩,定是难以逃脱的,不如……不如就让他们跟着吧。”
夜遥英国待久了,并不喜欢丫鬟这幅事事迁就自己的模样,她撇撇嘴道:“不去就不去呗,不带你们,我自己去好了!”
小琴头疼起来,她是知道夜遥性子的,人前温婉,博得一个贤良淑德的名声,人后却是性子跳脱,折腾起人来不肯罢休。
“小姐,若是真让您自己去了,夫人还不要了我们的命啊。”
夜遥无趣极了,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了这几年,一回到家却是各种禁锢,让人喘不过气。
她没想着善罢甘休,表面上说着不去了,眼睛却滴流滴流地转,观察着好逃脱的路径。
在仆人放下心后,夜遥却忽地打开车门,从一旁跳了出去。
“小姐!!”
这一下算是把几人吓傻了,司机慌里慌张地停了车,几人纷纷下车找夜遥。
后者计算好了距离,没受什么伤。只是她起身得太慢,身后驶来的汽车速度又太快,没看到夜遥,眼看着就要朝她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