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遥照着镜子,不禁油然而生一种烦躁的情绪,她唤出青鸿,指着镜子中的杀马特少女问道:“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镜子中的少女浓妆艳抹,但显然没那么会化妆,厚重的粉底没有抹匀,眼影画的像黑眼圈,最离谱的是她一头绿毛,紧身短裤小上衣,活脱脱一个精神小妹。
青鸿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憋得小脸通红“主人,这个身份是随机的,我也没办法啊。”
夜遥无奈扶额,开始接收原身的记忆。
原身名叫邱遥,本是个乖乖女,但自父母离异后就性情大变,父亲工作繁忙,也没有管教她的时间。
学好不容易,但学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邱遥上了专科后就一蹶不振,不上课,也不为自己谋出路,每天就是跟着一群混混称兄道弟。
邱遥以为这样是在报复父亲对她的不重视,却不想这样没有约束的自由只会毁了自己。
邱遥的父亲是医生,他在世时邱遥吃穿不愁,那些混混也喜欢恭维着她,但在父亲突发脑梗去世后,她的生活一落千丈。
邱遥不是个节省的人,又跟着混混们染上了赌博的习性,没多久就将父亲留下的钱输了个干净。
她欠下了高利贷,迷途知返,想要找母亲救她,然而母亲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对她避之不及。
没有人帮她,也没人为她指点迷津,她只能任人摆布,最后用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夜遥轻叹了一声,原主心中的难过和迷茫透过身体传递而来,也许该让这个女孩见见父亲最后一面。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邱遥的父亲应该已经突发脑梗了,原世界中邱遥在酒吧蹦了一晚上,压根没有听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也因此错过了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夜遥想着,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了几个未接来电,她赶紧回拨过去。
“喂?”
电话一接通,那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语调淡漠,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你谁啊?为什么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
夜遥语气很冲,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与原主如出一辙。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瞬,问道:“你是邱遥吗?邱主任的女儿?”
他的声音很好听,冷冷懒懒的,带着一番独特的魅力。
“是我,你有什么事?”
男人闻言,声音又冷了一个度“快来北山医院一楼,你父亲突发脑梗了。”
夜遥的声音立刻慌乱起来,带着几分无措“我,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夜遥挂了电话,推门而出,她的狐朋狗友见她要走,纷纷阻拦。
“邱遥,干嘛去啊?”
“继续high啊,回去那么早干嘛?”
“就是,回去你爸还要唠叨你。”
夜遥眉头一皱,狠狠甩开拽着她手臂的男人道:“滚!”
她双目发红,在夜间十分骇人,众人见了,都讪讪地让出了路。
青鸿在前面飞着给夜遥引路,她跟着青鸿的轨迹飞快地跑着,夜间车不多,医院离得也不远,没多久就到了一楼。
医院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上带着疲惫与麻木。而生与死,也就隔绝在一道门之间。
夜遥被这情绪感染了,心中发慌,她拦住一个护士问道:“我爸在哪?就是你们医院的邱主任,他在哪?他怎么了?”
护士闻言,急慌慌地指了指最里面那个病房道:“就是那间了,你在外面等着就行。”
那扇门之内,是额头上满是细汗的季屿白。
身旁的助手提醒道:“病人没有呼吸了!”
“准备心脏复苏!”季屿白沉声道,心外按压、气管插管,一切能做的努力都不放过。
然而邱主任被发现得太晚了,送来医院时已是瞳孔扩散了,即使季屿白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季屿白冷淡的双眸出现一丝裂痕,这是他的恩师,可是他却救不了。
邱主任微微张开了双眼,但瞳孔依然涣散,呼吸已经微不可查,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
季屿白明白他的意思,他吩咐助手道:“把病人推出去吧。”
抢救已经失败,如今只能让病人没有遗憾地离开了。
夜遥一看到有人出来,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她如愿看到了父亲,虽然是即将生机断绝的样子。
夜遥脸上布满了泪水,眼妆晕开,看起来很是吓人。她扑到床前,喊道:“爸,你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以后……”
她说不出来了,眼眶通红,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唇角委屈地抿平,看起来像只淋了雨的小猫,耳朵都耷拉下来。
邱主任费力地看向她,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夜遥现在的样子可以用可怖来形容,但哪有父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他的目光中依然带着慈爱。
她还这样孩子气,没有辨别是非的眼界,没有自己生存的能力,可是邱主任已经没法再护着她了。
邱主任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季屿白,目光中的恳求快要溢了出来,这是他资助的,一手培养出来的青年医生,如果要将女儿托付给谁,恐怕只有季屿白能让他放心。
季屿白明白老师的意思,他生平最怕麻烦,但邱主任不同,他冲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点了点头。
邱主任见他颔首,最放不下的人也有了保障,他的心一松,缓缓阖上了双目。
夜遥呆愣愣地看着已经失去生气的老人,已经无法动作,她才20岁,还不知道怎么去应对亲人的离开。
她的神情恍惚,还没说什么,就朝后倒去。
迷蒙之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她,温暖从那双手中传递过来,使得夜遥紧蹙的双眉舒展了一些。
季屿白跟几个护士将邱主任的遗体移到太平间,等待殡仪馆来人火化。
在太平间的门合上那一刻,季屿白脑中忽然浮现出第一次独立进行三级手术的场景。
三级手术风险较大,与手术难度相比,季屿白实在太年轻了。
“这么重要的手术,真的交给我吗?”
邱主任抬眸看他,目光既温柔又严肃。
“手术无大小,交给你了就是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季屿白闭了闭眼,朝太平间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