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遥走出养心殿,琞亦承每日还需处理公务,她自是不好打扰,很懂事地主动离开了。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是因为夜遥有了线索,迫不及待地寻找那个负责换香的宫女。
那宫女果然就守在门口,夜遥信步上前,垂眸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难得有贵人问话,那宫女诚惶诚恐地行礼,回话道:“奴婢名白芷。”
“就是你负责换香的?”
白芷点点头“是的。”
夜遥眸光一闪,上下打量起白芷。
看着是个本分的,只是简单问话就已经紧张地手足无措了。
“陛下之前熏的紫藤香,你送一份到本宫那去。”
白芷低头嗫嚅道:“可是这事奴婢做不了主,还得向上请示。”
真死板,夜遥这下是真觉得此事与她无关了。
“你只管请示,本宫要的东西,谁敢不给?”夜遥无心与她计较,只是这事拖不得。“今晚本宫就要见到东西。”
“娘娘要的东西,自是要立刻安排的。”身后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是康伯,他为人要圆滑得多,吩咐白芷去取香。
白芷取来了香,康伯看了一眼夜遥,恭敬道:“娘娘今天身边没带宫女,不如让白芷跟着您,正好把香送过去。”
夜遥骄矜地点了下头,她看着康伯称赞了一句“还是你懂规矩。”
这其实算不上夸奖,语气中还带着点轻蔑。但虞婉清的人设使然,就是谁都看不起。好在康伯也是见过世面的,对此并不在意,面色不改。
自夜遥封了贵妃后,她的寝宫就改到了离养心殿最近的玉琼宫,其中恩宠可见一斑。
白芷放下紫藤香,向夜遥行了礼便走了。
夜遥见她走了,才放下心来钻研这紫藤香。
她在自己的雕花香炉中点燃了这香,味道并不浓烈,是一种淡淡的安神香。
若是旁人来看,定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夜遥不同,她是修行多年之人,此刻虽换了具身体,基础的能力却还在,她的耳力敏锐度都要高出常人不少。
在养心殿她心神落在琞亦承身上,还未察觉。现在集中精神才觉出不对。
此香的确安神,但似乎多夹杂了一味药材,使得香料药性过重,有使人思绪迟缓之作用。短时间内并不会有什么效果,但若长期使用,恐怕会使人陷入痴呆之状。
夜遥心下大骇,这手段是如此的狠辣,即使最后琞亦承出了问题,太医恐怕都查不出病因。
不能等了,她心道,务必要让琞亦承对周遭危险心里有数才行。
虞婉清又蠢又骄纵,是不可能直接怀疑香有毒的。夜遥无法,恐怕只能以身涉险了。
她直接将香料吞下了一部分,香料本就有慢性毒,何况是直接吞服,再加上夜遥本就有伤在身,更是对身体损害极大。她当即便觉得头重脚轻,伤口处也疼痛加剧。
“来人啊!”
夜遥只来得及喊这一句,便晕倒在地。好在门外一直有人守着,她一出声便有宫女推门而入。
另一边,琞亦承觉得今天状态不错,打算将停滞的公文都处理一下。
但很快,康伯面色沉重地进来,告知了琞亦承情况。
闻言,琞亦承陡然间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拂袖而起,往玉琼宫走去。
玉琼宫此时已被太医围住,经过上次的事,他们丝毫不敢怠慢这位贵妃娘娘。
琞亦承面色已是十足的难看,他的下巴绷紧,目光阴鸷,谁若是敢与他对视,那股杀气便会席卷而上,让人浑身发冷。
他看着为夜遥把脉的太医,阴恻恻地问:“贵妃因何晕倒?”
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是吃素的,在夜遥留下充足线索后确实怀疑到了香料头上,措辞十分委婉。“陛下,这紫藤香虽好,但药性过重产生了毒性,再加上贵妃娘娘本就有伤在身,所以才……”
琞亦承身为帝王本就多疑,对自身的情况不可能毫无所觉,此刻太医提到毒,仿佛打通了一个关窍,此前种种异状便都联系在了一起。他又惊又怒,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几位太医。
“给孤把脉。”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似乎明白自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连滚带爬地给他把脉。
贵为帝王,也是会定期检查身体的,只是这药性不重,不深入检查是看不出来什么的。现如今太医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那点药性自然也无所遁形。
太医战战兢兢跪倒在地,“陛下体内也有一些毒性,不过残存不多,好好调理便无大碍。”
“哦?”琞亦承低低笑出了声,眼底的暴虐却怎么也抵挡不住。他双唇轻启,“此前为孤把脉的,赐白绫,既然技艺不精,便下辈子再来为孤效命。”
语罢,不顾众人惊恐的模样,挥退了闲杂人等,转身走向夜遥。
夜遥此刻脸色苍白,眉头微皱,头上时不时冒出几滴汗珠,看得出是十分难受。琞亦承看得心像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卷全身。他轻轻将手放在夜遥眉心,试图抚平她紧锁的眉。
“你怎么总是在受伤?”琞亦承的声音带着疼惜,带着十足的无奈,面对其他人时的阴沉一扫而空。
夜遥躺在床上,似有所感,忍不住盲目地去追寻那份温暖,清秀的小脸在琞亦承温热的大手下蹭了蹭。
这样的情态哪怕是世上最冷心冷情的人也会为之侧目,别说是琞亦承这样本就对她没有办法的人了。
“你总能让我心软……”
琞亦承语气带着一丝茫然,心中的悸动,是无法刻意忽视的。即使夜遥进宫的时机令人怀疑,即使她对紫藤香的态度有问题,琞亦承也无法真的怀疑她什么。
每当有想伤害她的想法,心底总有个声音在阻止,若不是夜遥是亓国的公主,琞亦承真怀疑两人曾经见过。
夜遥嘤咛一声,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琞亦承身子一僵,想到刚才的自言自语便有些不自在,他给夜遥盖好被子,便脚底抹油,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