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喧闹声终于消散。
季成珺只觉得头昏眼花,被唢呐丝竹的声音吵得阵阵心悸。老天君也累了,好不容易睡下了,又担心美娥那个丫头不知道如何服侍季勋元,便让海棠过去看看。
海棠站在门外,并未做声。
红烛喜帐,美娥的裙裾在烛火跳动之间轻轻地走动。
海棠只能背过脸去,低声唤道:“老爷,美娥姨娘,老天君命奴婢给您二位送如意佩来了。”
听到海棠的声音,季勋元双眸一紧,便放开了美娥的素手,笑着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季勋元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只是愣愣地望着海棠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受伤的心。
“老太君差我过来给您送东西,您收下我便走了。”海棠把如意佩往季勋元的手中轻轻地一推,便不再说话。
季勋元接过如意佩,却也顺势拉住了海棠的手,低声说道:“你知道,这都是老太君的安排。我做儿子的,只想看到母亲高兴。我们的事儿……”
“老爷不必自责,海棠心中明白。自从夫人去世那一日开始,海棠就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你们爷仨儿,就算今生今世都无缘与老爷在一起,只要能看着你们爷仨健健康康的,我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她越是这么大度,越让季勋元心中不安。
美娥听到关门声音,知道是海棠来了,便款步走了出去。
掀开门帘,却看到了季勋元紧紧的拉住海棠的手,两人看到美娥出来,便迅速的抽走自己的手,不想被美娥看出端倪。
美娥是何等聪明的丫头。她早在给杜姨娘做丫鬟的时候就知道,季勋元对海棠有意。而且海棠和已故夫人有几分神似,两人早已经暗通款曲,私下交往多年。只是季勋元没有挑破这层关系而已。
本来,季勋元是想要娶海棠为偏房的。可是恰逢老太君回府,这件事情便耽搁下来。如今老太君慧眼识英雄,便把美娥放在儿子身边。季勋元作为老太君的贴身丫鬟,想要成为侧房的可能性,其实是最大的。
可是两人不知碍于什么,一直不敢把话说明白。
两人在美娥大婚之日这么拉拉扯扯,简直没有把美娥放在眼里。
“原来是海棠姑娘来了,这几日你忙里忙外,费了不少心思,我无以为报在此谢过姑娘。”美娥款步上前,端端正正的对着海棠行了一礼,然后不动声色的拉起她的手。
“美娥姨娘言重了,既然是老太君吩咐,奴婢自然是要用心去做的。老爷对美娥姨娘一向看重,每个细节都不能有任何瑕疵。洞房花烛,奴婢就不打扰老爷和美娥姨娘了。”海棠言罢,转身欲走。
“外面天冷,你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出来?”季勋元皱眉,看着海棠单薄的身子于心不忍,说话间已经把身上的貂皮大衣盖在了海棠的肩头。
海棠只是眼神流转,轻轻地抖了抖貂皮大衣,两人的手,便在一瞬间分离,让季勋元心中一紧。
“奴婢告退。”海棠略显脆弱的背影消失在吟雪苑。
美娥看着海棠身上的貂皮大衣,心中不悦。
只是此时,并不是时候。她需要得到老爷的宠爱,只有在宋国公府地位稳定,才可以肃清一切对手。
海棠这丫头,现在还要留着。此人是美娥和老太君关系的重要环节。
“老爷,外面太冷了,不如我们回去。”美娥脸上的飞霞让季勋元看得如痴如醉。
美娥虽是黄花大闺女,可是出嫁之前已经了解过如何伺候男人,她的娇媚和闪躲,反倒让季勋元有了不同的体验。
浮华散去,季成珺终于睡下。她看了看外面,已经掌灯了。估计父亲和那美娥在一起,定是十分欢心。
可是没人注意到,季成珺此时的心情多么复杂。
还有三天就是母亲的忌日了,府中居然没人记得。
季成珺深深的叹了口气,便瞪着一双空眼,不再说话。
“你别动,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一把尖刀横在了季成珺的白瓷颈子上。
季成珺只是躺着没动,嘴角陡然勾出一抹微笑。
“不知道是哪位大侠,深夜来访,还用这种方式……”季成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捂住了口鼻。
“别说话,不然我们都得死。”那人身躯一震,让季成珺感觉到了身后的一片潮湿。
“你受伤了?”季成珺怒目圆睁,还没有人敢在宋国公府动手。
身后的男人伤的不轻,血腥的气味弥散开来,让季成珺忍不住作呕。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季成珺脸色陡变,心中担忧。
“别管我是什么人,只要你不出声,我就不会难为你。”男人沉吟片刻,便不再说话。
“根据你的伤口判断,你身上的应该是刀伤。如果不赶快包扎,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季成珺在一旁提示道。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男人气若游丝,明显的体力不支。
“我不会害你,也不会找人来。我给你包扎。”季成珺转身,便看到了那男人的眼睛。
季成珺的心陡然一震,此人怎么会和夏暮言那么相像?两人的眼睛,同样那么深情。可是眼前的刺客,却多了一分沉静,让人深陷,不能自拔。
“你醒醒。”季成珺低声唤道。
可是那男人已经不省人事。
季成珺飞快的闪出了自己的房间,去了父亲的书房,那里有个暗格,里面有上好的金疮药。都是宫中的太医亲自开的。其中不乏父亲走南闯北找到的灵丹妙药。
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先救人再说。季成珺心中想。
一路奔波回来,路上遇到了王嬷嬷也被她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你醒醒!”季成珺贝齿轻起,一直在呼唤那个受了刀伤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眼睛半睁半闭,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绝美的女子,紧紧皱眉,却丝毫不害怕眼前的鲜血,十分熟练地把他的衣服扯开,上药,包扎伤口。
季成珺故意加大了金疮药的用量,此人的伤真的很重,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怕有生命危险。
“你……别管我。”男人从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