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山锐声说道，跨步就走上了前来。
当他看到床上浑身遍布是伤的周弗之时，也不禁怔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晚吟，你是在骗我们的对吧？”周止山在那一瞬间红了眼。
沈晚吟摇了摇头看着他们，“这段日子我心中一直存疑，所以前日便命人悄悄绑了沈家的张嬷嬷来。
我从她的口中审问出，其实沈家那个周弗是小周氏假扮的，早在十多年前母亲便被沈越等人给害了。
沈越还想杀了母亲，若不是小周氏心存妒意偷偷将母亲关押在暗室内折辱，或许母亲如今早就是骨枯黄土了，我寻了肃王殿下相助，在昨日夜里才将母亲从沈家偷偷带出。
我见到母亲的时候，她浑身皆是伤，四肢都被铁锁给穿透了定在暗室之内，这些年，母亲过得很是痛苦……”
说到最后，沈晚吟的声音都不禁的哽咽了起来。
十多年来，许多人都过得不甚如意，可最痛苦的莫过于就是周弗了。
她终年不见天日，一日复一日的被小周氏虐打，明明苦得快要活不下去了，偏偏为了自己的几个孩子苟延残喘至今。
若不是意外知晓此事，她恐怕真的要死于那个暗室之内了。
这话一落，周止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他红着眼缓步朝周弗而来，“居然，居然是如此吗？啊啊啊！
是我的错，是我没护好小妹，甚至还不知晓她被人冒名顶替了，是我这个做长兄的错！是我的错啊……”
周止湖说着骤然跪坐在地，原本坚毅的面容早已泪流满面。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沈越和小周氏！”周止山回过神来，浑身满是戾气的便想朝外冲去。
还是沈晚吟一个跨步拉住了他。
“晚吟休要拦我！今日沈家和小周氏不死，便是我死！”周止山怒喝道。
沈晚吟沉声，“二舅父，杀了沈越和小周氏是简单，但此番做完的后果呢？如今沈家权势滔天，众世族皆以沈家为首。
若您今日当真动手了，周家和太后该如何自处？母亲活着的消息若传出去，外祖父和外祖母知晓了，如何能撑得住？”
“晚吟说得对，你不能去。”周止湖撑住自己的身子站起身来，凝视着周止山。
周止山双拳紧握，不甘的吼道：“那要如何做！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小妹受尽折辱还袖手旁观吗？周止湖你能做到，我做不到！”
“放你娘的狗屁！”周止湖冲到他面前，一拳就打在周止山的脸上，用力的攥紧了他的衣领，眼中满是恨意。
“你以为我不怨不恨吗？若我孤身一人我大可豁出这条命去给小妹报仇！可是你我皆不是一人，我们身后是周家，周家倚靠着太后！
我岳丈是太师，你岳丈是国子监祭酒！我们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人，要是不顾全大局，死的可不止你我！”
周止湖这番话让周止山骤然冷静了下来。
周止山懈了一口气，似孩童一般跌坐在了地上，红着眼望着床榻，“那怎么办！怎么办啊……”
此刻，周止山恨透了世家大族。
若不是他们紧紧相依和沈家蛇鼠一窝，这世道便不会疾苦如此，他的妹妹也不会被人折辱至此还不能相还。
“有我在。”沈晚吟上前一步，拭去眼角的水渍冷声道：“这世间最大的阻碍便是百家世族，他们依附皇权却也掣肘皇权。
若是我们直接动手，怕是世家会联名上书将周家置于死地，周家多年努力也会付诸东流，既杀不了沈越那便先杀了小周氏。
然后一步步让世家从内里土崩瓦解，最后再利用世家之手彻底击溃沈越！我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多年筹谋皆成灰烬！我要让他所珍所爱所惜之物尽在他眼前溃散！”
“晚吟你有计划了？”
听到此话，周止山从地上爬起愣愣的望着她。
沈晚吟侧首看了一眼周弗，“世家联姻过盛，里头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想让他们内乱那就要让他们先互相猜忌。
我要一个磨刀石，一个杀鸡儆猴的磨刀石。”
“是谁？”周止湖问道。
沈晚吟冷笑扬唇，“冀州黄氏！”
“你要如何做？”
周止湖和周止山满面严肃的望着她。
“昨日在宫中的消息想必两位舅父都已知晓，冀州黄氏以治理疫病让百姓信服，让陛下宽宥。
他们以为如此便能一步登天？可我偏要让他们死在这上面！若是真的疫病，冀州早已乱成一锅粥了，怎么可能会被皇后和太子压下消息。
竟连周遭府衙都没有一丝的察觉，若不是他们造假便是他们有着通天之能，能让冀州百姓缄口不言。”
“所以你是认为他们造假？是他们人为制造出疫病的！”周止湖蹙眉道。
他可不认为冀州黄氏有那通天之能，就算世家权势再怎么大，也不可能让一城的百姓传不出一丝的消息。
沈晚吟颔首，“对，所以我要借此机会，让黄氏一族被其余世家猜忌，只要将这件事捅出，那么陛下便能借着这个由头去整顿世家。
世家为保权势定会将冀州黄氏给推出来，在他们放弃冀州黄氏的时候，也是争端开始之时了，那时我们便可借此机会趁虚而入。”
“可冀州黄氏乃是皇后母族太子外家，就算被爆出此事，世家或许不会这么容易舍弃他们。”
周止山太了解世族了，世族大家皆是食肉糜之人，但是他们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信念。
便是凭借这些信念，世家惺惺相惜，历朝历代下来他们才能屹立不倒。
当初周家行商之时，若不是有太后和秦家作为倚仗，恐怕早就被世家打压得分文不剩了。
“谁说我要冀州黄氏因此便消亡了？”沈晚吟嗤笑，“我说了冀州黄氏乃是磨刀石，磨刀石就要有磨刀石的用处。
到时候疫病一事被爆出，世家会怨怼黄氏做事不谨慎，黄氏会怨恨世家不相帮，如此他们之间就有了裂痕，而黄氏也会因此事断臂求生。
想动世家不容易，一步步来才能如钝刀割肉，让他们剜心挖肝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