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裹腹、见天地、破困境……”东隋帝被这一语惊中,喃喃自复着。
过了半晌,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沈晚吟那双充满坚韧却不倨傲的眼眸。
再次出声问道:“你当真不悔?用此番机会换一所悲民司?或许你提出其他要求朕也会应允呢,毕竟真如你所言的话,一所悲民司的建立耗费的心力钱财可不是一朝一夕的。”
“小女不悔,小女所求只此而已。”沈晚吟坚定道。
“好!”
听到沈晚吟这毫不犹豫的回答,东隋帝这才放声大笑了出来。
东隋帝一掌拍在案桌之上,直呼道:“朕便允了你这悲民司!不过你这既是为东隋的百姓着想,那么朕也不能亏待了你,自今日起朕便封你为永裕县主。
赐封地京都永裕县,食邑五百户!”
京都永裕县!食邑五百户!
听到这一地一邑的朝臣皆为一惊。
要知道这永裕县乃是京都直隶的乡县,其中年税所收可比外头一城之多。
此地便是连宗室亲王之子女都求不来的,如今竟然给了一个自立女户的丫头。
而且还食邑五百户,这五百户可比得上一个正五品官员的了。
简直……从未有之。
若说一开始朝臣们对沈晚吟只是好奇和探究,那么现在对她则是深深的审视和谨慎了。
凭借一席之宴竟然能让陛下给出此等赏赐,此女子当真不能小瞧。
这是许多官员心中所念,甚至有些人还想着回去之后要不要遣后宅女眷和沈晚吟打好关系。
“爹! ”沈清山在案桌下攥紧拳关,低声朝沈越道:“不能让她得偿所愿了,否则今后我们对她便不好下手了。”
今日之事早已让沈家众人气急,便是连平日里走一步算三步的沈清山都乱了脑子。
他如今只知晓,必须阻止沈晚吟受了这赏赐。
沈越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在沈清山说完这话之后,立马就起身站了出来。
“陛下!不可啊。”
众人纷纷看向他,东隋帝也沉了沉眼眸。
东隋帝望着底下屈膝而跪的沈越,抬手就冲着沈晚吟道:“沈丫头,你先起来。”
“是,多谢陛下。”沈晚吟当即就站了起来,在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同沈越相视了一眼,眼中的挑衅之意不藏分毫。
她早就知道沈越不会眼看着自己收下此等殊荣,定然会出来制止的。
但是,今日自己谋的便是此等从未有之的殊荣!沈越和沈家再不甘愿,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到手。
“沈爱卿,你这话是何意?”东隋帝并未叫沈越起身,但却面含浅笑地望着他。
看着东隋帝这副模样,沈越便知晓他不悦了,心头顿时有些怵。
但他还是顶着东隋帝幽暗的眼眸启唇道:“陛下,自东隋开国以来,县主之位皆是赋予皇室宗亲之女,亦或者是对东隋有杰出贡献的女子。
列如高祖皇后,起初也是为东隋征战沙场而后被太祖皇帝赐予县主之位的,沈晚吟如今虽已脱离沈家,但臣毕竟为他父,不敢让她越过高祖皇后去。”
沈越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引得朝中许多站在他一派的官员纷纷站出。
“陛下,沈相说得无错,此等赏赐不可啊!”
“请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望着他们一个个说得好听,实则给自己施压的模样,东隋帝牙关一紧笑道:“好啊,如今朕要赏赐于谁,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了?”
“陛下,臣等无有不臣之心,只愿陛下三思。”
无有不臣之心?
沈晚吟听到这话险些没有笑出声来。
她看着沈越道出这话之时那双眸含上水渍的模样,不知道的人恐怕还真以为他对东隋是有多么的忠心呢。
沈晚吟指尖在裙角微捻,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意,正想站出身来只是。
突然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宴厅。
“谁说她不能?”
“太师!”
“他怎么出来了?”
看着走出来的苏太师,跪立在沈越身后的朝臣们瞬间低声交谈了起来。
“臣苏泰见过陛下。”苏太师站出身来对着东隋帝拱了拱手,并未向沈越那般屈膝跪下。
瞧见是他,沈晚吟也有些惊诧,不解为何他会帮自己说话。
苏泰是先帝的伴读,当朝陛下之师,合安长公主之夫,更是江南清流之首。
在朝堂上他的话语权可比沈越这个宰相来的重多了,不过此人心思深沉,向来不会轻易战队。
就算合安长公主站的是太后,他也能在这风起云涌的朝堂之上孑然一身,不沾半点泥沼。
因为他的身后乃是——天出半壁朝臣的江南。
“哦?太师有何高见?”苏泰一出,东隋帝微松了一口气。
“回陛下的话,臣有三不解,想要问问沈相。”苏泰侧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沈越。
沈越昂首,“太师想问何?”
“其一,沈相方道无贡献者不可担县主之位,是与不是?”
“是。”沈越不知苏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中没由来的有股恐惧之感。
“其二,沈相敬重高祖皇后是与不是?”
“是。”
“其三,沈相道自己无有不臣之心是与不是!”
最后一问,苏泰厉呵出声。
沈越被他吓了一跳,蹙眉道:“太师到底想说什么?”
“臣想道之事很简单,贡献?何为贡献!建立悲民司为流离失所的百姓安生不算贡献?高祖皇后曾道‘百姓之安,便是一国之安’。
你道你敬重高祖皇后,你却时时与高祖皇后之言悖逆!陛下乃是东隋之帝,他岂能不知何为能者居之?你这是以高祖皇后之名做着利己之事压着陛下啊,这叫无有不臣之心?”
此话一出,蓬莱斋内静得好似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一般。
谁也没想到一向和煦的苏太师竟然有朝一日能指着沈相的鼻子斥责。
跪在沈越身后的朝臣们顿时都有些后悔出来了,他们若是知道苏太师会站出来,他们定然会选择再三观望的。
“陛下!臣没有啊!臣对陛下之忠心,日月可鉴!”沈越稳住微颤的身躯,急忙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