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悲是喜,日子总是要过去的,只是幸福的日子过得快些,悲愁的日子过的慢些罢了!
人间转眼便来到了2009年的元旦。
没有崔钰的日子,王君像是一只生了病的老虎,有气无力地流浪在世间人林之中。
元旦有三天假期。2008年的最后一晚,王君把余行长送进省城后,又驱车回了靖宁。他把自己关在家中,谁人都不想见,哪里都不想去。
“早知春梦终成空,莫如当初不相逢。”王君在白纸上反反复复地写着这几个黑字,时而用楷书写,时而用草书画,一边写一边想崔钰,一边写一边想杨琳。
写累了就抱着吉他弹唱抒情,还是一边唱一边想崔钰,一边唱一边想杨琳。
王君越想越思念如水,越想越悲上心头。哎!爱情都终将得向现实低头呀!有多少有情人终是成了眷属的?
新年这天下午三点,沉默了半天的王君手机终于响了。他非常急切非常期待地掏了出来,却不是他最想看到的那个名字。电话是杨云天打来的。王君犹豫了一会才给他重拨过去。
“喂!君弟,在靖宁吗?”电话一通,杨云天便开口问道。
“在的。天哥,有什么事吗?”王君知道杨云天不会无故给他打电话,便省略了客套,直接问他。
“今晚有场婚宴请了我们乐队去现场唱歌助兴,我想请你去唱两首撑撑场面,我们乐队还没哪个能唱出你那么有味的情歌。”杨云天说。
“天哥,你就别拿兄弟开玩笑了。我最近感觉好累,只想好好休息几天。”王君身心俱疲,只想躲在自己的“茧房”之中,不想和外面的世界有任何接触。
“君弟,算哥求你了好不?因为在这场婚宴上表现事关‘十里春风’的前途命运,要是一般的小场合,哥怎敢劳你大驾?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演出一结束个就带你去放松,去靖宁新开的号称全西南最好的夜场‘银河世界’去放松放松,怎么样?”杨云天继续恳求王君道。
“那倒不用。今晚安排我唱哪首歌?”王君心一软,便答应了杨云天。他知道银河世界,那是师父刚开的娱乐场所,前不久李计给他提过。
“太好了,我就说我君弟不会不顾你哥的燃眉之急的嘛!你就唱《一生有你》。这首歌从你口中出来,可比原唱还好听。”杨云天情不自禁夸道。
“行了,天哥,听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那晚上见!”王君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准备睡上一会养足精神,晚上能有个较好的状态。
王君很快便悠悠入梦去了。是杨云天打来的电话惊醒了他。
“喂!天哥。”王君睁开惺忪的睡眼说。
“君弟,你到了吗?”杨云天问。
“哦!”王君这才想起白天杨云天所托之事来,忙一边蹬被下床一边抱歉说:“天哥,不好意思,我睡着了。现在我就打车赶过来。”
杨云天有求在先,也不好说什么气话,只得央求他道:“君弟,快一点来,喜宴就要开始了。婚礼流程一结束第一首歌就是你的。”
“好,好,天哥,我马上到。”王君说完便冲进了卫生间,手忙脚乱把自己收拾一番,开门小跑下楼。
今晚登台献唱的婚宴地点叫天合喜宴,是靖宁最负盛名的一家婚宴餐馆。为了赶时间,王君指挥出租车走了一条城中村的单行道。
不料赶时间偏逢交通事故,一辆出租车把一骑电动车的妇女撞倒在地,正等着交警过来处理。
王君坐在车上焦急地前后张望,像被困在浅滩里的鱼儿一般。
眼见一时难以通行,他只好下车徒步走出包围圈,向前小跑着去打车。平时到处可见的出租车,在最需要的时候却都像和王君玩起了捉迷藏。好不容易见了一辆,却已经载客了。
直到跑出了一公里左右,王君才终于拦下了一辆空车。他微喘着坐进车中,说了目的地后,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细汗。
王君赶到天合喜宴时,杨云天正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来回转悠。一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一般,拉着他就往饭店里跑。
一名男性的婚礼司仪正朗声说道:“各位亲朋好友们,下面请大家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新郎新娘为我们准备的精彩节目。首先请欣赏歌曲《一生有你》,这首歌也是我们的新郎特意给新娘点的。大家掌声欢迎!”
这时杨云天已拉着王君来到了舞台右侧,忙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话筒递给王君。王君平复了几秒情绪,随着前奏音乐走上了舞台。
只见婚宴现场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有的在举杯,有的在动筷,有的在欢笑,有的在倒酒......到处都弥漫着洋洋的喜气。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王君似在盯着观众,又似在看向远方,举着话筒深情演唱起来。
几句唱罢,已有人停箸聆听,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王君......”正在首桌忙着吃几口菜准备同新郎去挨桌敬酒的新娘忽然站了起来。她已换下了洁白的婚纱,换上红艳喜庆的敬酒服。
“王君......”新娘又喃喃地喊了一声。
旁边一正喂娃吃饭的美丽少妇忙站起来拉新娘坐下。她也看清了台上唱歌的王君,也不由呆住了,但很快便清醒过来,即刻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杨琳?怎么会是杨琳?杨琳和谁结婚了?......这时王君也看清了杨琳。随即一个个问题纠缠在王君脑海之中,瞬间便口舌僵硬,喉咙失音。
叶雪忙用手势示意他继续演唱。原来喂娃吃饭的便是王君的师娘叶雪。
王君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再沉默下去非议就要纷至沓来了。
他强压着往上涌的旧痛和新泪继续唱了起来:“多少人曾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王君一面唱一面环视台下,他看到了师父,看到了萧虹,看到了师兄师弟们熟悉而又亲切的面孔。
“王君王君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已有七分醉意的李计大声吼叫道。师兄弟们闻之哄堂大笑起来。
李计知道王君和杨琳的爱情秘史。他知道此刻应该如何淡化因王君的突然降临所带来的不合时宜的氛围。
“萧虹,献花。萧虹,献花......”李计又带头起哄喊了起来。萧虹随即从旁边花篮里抽出一枝红玫瑰,大大方方地向台上走去。
叶雪一直附在杨琳耳边劝她,又叫高贵拉起她去敬酒。本来说好是以水代酒的,但王君这突如其来刺在心上的一刀,让她痛得不知所措,遂执意要喝白酒。
一曲唱毕,王君下台。萧虹过来喊他:“师父叫你过去。”王君便跟着萧虹走到了主桌,心情复杂地叫了一声“师父”,又叫了声“师娘”。
为人机灵的萧虹已找到服务员,要了个高脚胶凳加在师父和师娘的中间。师父示意王君坐下,语声缓慢而沉稳说道:“我也正想叫萧虹打电话叫你回来。现在你自己回到我们这个大家庭了,正好。先吃点菜。”
“小君,把这只鸭腿吃了。长高了,也长帅了。”叶雪亲切热情地给王君夹菜,又对儿子说道:“叫哥哥,王君哥哥。”
“王君哥哥。”师父的儿子稚声稚气地叫道,又偏头好奇地问妈妈道:“妈妈,王君哥哥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叶雪慈爱地摸摸儿子的头说:“你以后就可以经常碰到了。”说完便向朝这边张望的李计招了招手。李计见状忙起身过来。
“带师兄去你们那桌,省得他在这桌拘谨,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够。你们师兄弟好久没见了,要好好招待好王君。”其实叶雪是担心杨琳敬酒回来,两人见面徒增伤感。
“是,师娘。你放心,都有我呢!”李计说完,便拉起王君坐到他的身旁。阔别已久的师兄见面忽然见面,一时都有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
大伙正热闹地吃着喝着之际,又听主持人的声音响彻了大厅:“各位亲朋好友,我们新娘刚刚对我说了,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了,她特别想为新郎唱一首歌,大家说好不好?”
“好......”呼喊声霎时响彻整个婚宴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