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岁尾,王君注定要划上一个装满悲苦落寞的句号。
30日上午九点,杨丽坐上了去桂林的火车,她说2008年的第一天,一定要从桂林山水之间启航。杨丽登上火车,一路奔向自己的诗和远方。王君转身出站,继续面对眼前的苟且。
30日下午四点,当王君看到苏杭坐上缪算的宾利车离去之后,心中仅存的那点骄傲瞬间便荡然无存了。
当年忠义堂成立之初,两人同样是无车无房。短短几年之后,人家缪算已是亿万富翁,而自己却仍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还没等他从落寞中缓过劲来,就接到了物业人员冷冰冰的电话说:“王师,您好!您所欠的物业费已到最后期限,如果今天再不交,我们便要按规定停水停电了。”
王君漫无目的得游荡的大街上,仿佛一个孤魂野鬼一般。他正要给徐丹姐打电话时,却接到了月仙姐的的电话,她急切问道:“弟弟,你最近得罪哪个大人物了吗?怎么公司里电话通知我老公,都不许把车租给你,否则后果自负。我电话问了几个跑车的朋友,他们都说接到了同样的电话通知。”
王君愤然道:“姐,不用担心,我没有得罪人,只是得罪了一头老母猪。我就不信她真能把我吃了?姐,我好好的,你不要担心我,专心开车。”李月仙又叮嘱了王君许多话,才挂断了电话。
人到身无分文时候,才知谁是最亲最近的人。走投无路的王君只能打电话给徐丹要钱。徐丹一听,在电话中着急说道:“可我们乡镇上只有农村信用社,没有其他银行。你又恰好没有农村信用社的卡,怎么办好呢?你等我打电话问问,看有没有同学或同事进城了,我请他们给你存。”
十多分钟后,徐丹回电说道:“柏雨馨说她明天要来靖宁,我叫她带来给你,可以吗?”虽说如此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王君也只能说好。
路过利郎专卖店时,王君忽见杨琳,她正挽着一个高她半头的男人进店,那男人眼戴金边眼镜,身穿灰色风衣,步子不急不慢。杨琳手挽男人的背影成了压倒王君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虽不想对着一路陌生人泪流满面,可泪水只听从满腔悲苦的命令,哪里还接受理智的约束?王君的泪滴还未落地,就被寒风吹散在了空中。
然而王君并没在悲苦情绪面前举手投降,他去了羽毛球馆,如仇人相见般地抽杀着羽毛球,打得对面的大哥东奔西走,疲于应付。自己也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洗了个热水澡后,虽身感疲惫,但心却如释重负。
哪料回到家中,开灯灯不亮,开水水不响,所有刚走的悲苦情绪又重回了心灵。王君颓然坐在黑暗之中的沙发上,真正明白了孤苦伶仃的全部含义,再次尝到了人生之苦的另一种滋味。
不过幸运地是,他已有了静姝姐和书本两位精神导师,早早知道了转念一想。
他转念一想,还好自己没有妻女,穷苦也只是一个人的穷苦,一个人只要饿不死,其他的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转念一想,还好自己没有生病,要是此刻贫病交加,又能咬上天一口吗?上天够眷顾自己的了,多少年轻人不仅穷,还丑,还一无所长。对,眼前的黑暗有什么大不了?身上不是还有三十多块钱吗?去网吧不是就一夜光明了吗?明天的事,等明天太阳升起再说。
31日清晨六点,天黑风寒,王君回家便关机睡觉,他不知自己是不想学声乐,还是不想见苏杭。睡醒开机,已是中午十二点多。他想上卫生间,却突然想起断水了,只得憋着去附近的公厕。
刚开机,便收到了苏杭老师的4条短信,有三条是未接电话提醒,有一条是文字信息。打不通电话后,苏杭便发信息道:你怎么了?电话关机,也不来上课。看到信息马上给我回电话,很担心你。
王君回信息道:我好好的,不用担心。
苏杭一看信息,便知王君情绪不对,因为王君发信息时都喜欢称呼她为“亲爱的白雪公主”。再一细想,便料到是昨日同缪算去吃饭之事被他看到了,但王君未明说,她也不好解释什么,便发信息道: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不管,但你该上课得上课。
王君心中压抑许久的怨愤一番手指连动间便转化成了一条信息:我哪里敢对苏老师有什么意见?只是我知缪算有本《群芳谱》,每个同他相交的女人都会记到这本谱上,听说排位已到九十多,不知你排到了第几位?此等滥交之人,我担心他有艾滋之类的性病在身。
苏杭见此信息不由心中暗想:我老公都不管的事,你凭什么管得这么宽?煎熬他几天也好,省得他真以为自己离不了他?遂赌气不再回信息。王君见苏杭没有任何解释,也赌气下午不再去学吉他。
31日下午两点,王君在高快站接到了柏雨馨。她递了两千块钱给王君说道:“你徐丹姐真是有福气,听说现在和你们乡年轻的副乡长好上了,成了我们同学中的第一位官太太。”
王君心中阴云再起,很快就遮盖住了脸上的淡然一笑。
柏雨馨没有察觉,仍喋喋说个不停,满眼都是羡慕,王君忙转移话题道:“今晚想吃点什么?我请你吃饭。”柏雨馨道:“不用了,我这次上来找人办事,今晚上要请人家吃饭。”
王君和柏雨馨挥手告别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物管交了物业费,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家中,水是来了,可依然停电。打电话去物管咨询,工作人员回答说马上派人检修,可一直修到晚上七点都不见电来。再打电话,哪还有人接听?
黑暗之中,王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街头卖唱的方式送别2007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吧!毕竟这一年,收获最大的便是学会了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