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也是中毒！”夜轻寒将弦外之音说得重了些，相信皇帝一定可以听懂。
皇帝惊讶的问道：“你说也，除了钰儿，难道还有人中毒了？”
夜轻寒的前半生一直都在征战沙场，虽惯用计谋取胜，但那都是对敌人而言，他对自己人向来都是光明磊落，坦荡直言的，见皇帝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夜轻寒不答反问：“皇上难道什么都不知道么？”
皇帝皱纹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一向有一说一，怎么今日也打起哑谜来了？”
夜轻寒无声的看了皇帝几秒，缓缓说道：“钰儿的毒，是因为他的母亲而来，他母亲当年被人下了毒，本来他会胎死腹中，即便生出来也是个死婴，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早产一月有余，幸而留了一命，若是及时医治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皇帝微微一顿，才道：“原来你说的是钰儿他母亲。”
“不然，皇上以为我说的是谁？”夜轻寒原本想说自己的毒，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临时改口了。
“轻寒，朕听得出来你在怪朕，钰儿今日伤成这样也不是朕愿意看到的。也罢，朕这就让人去查当年的事，给钰儿一个交代！”
“今日之事绝非摔一跤这么简单，钰儿一向小心翼翼，乖巧懂事，怎么去了太学没几天，就接连发生各种祸端？皇上，若是太学容不下钰儿，我就接他回府自请先生教他，惹不起总躲得起！”
皇帝脸色有些下不来台，知道夜王在跟他发脾气，但他竟然并不真的生气，反而顺着道：“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个交代！”
“好，我相信皇上一定会秉公处理。”
苏穆之和两名太医听着皇帝和夜王的对话，心中都是十分震惊。
没有想到，夜王在皇帝面前，也是这般杀气腾腾，丝毫不留情面，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甚至还有点咄咄逼人，皇帝似乎还很怕他生气，一直哄着他，宠着他，夜王说什么都对。
大家一直以为，皇帝对功高震主的夜王，应该是十分忌惮才对，面和心不和，可今日一见，似乎不是这样。
皇帝忽然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来，递给夜王：“前几日你让太子他们写的论文，朕都看了。这是钰儿写的，写的很好，你且看一看。”
夜轻寒看完，颇为自豪的道：“的确很好！”
皇帝也自豪的道：“朕的儿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夜轻寒不客气的道：“皇上忘了，钰儿如今可是我的儿子，皇上那么多皇子，哪里看得到钰儿的存在。”
皇帝蔚然一叹，又无奈又愧疚的道：“以前，的确是朕疏忽他了，连他母子中毒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还以为他天生赤瞳，听信谗言冷落了他，只是这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自然是我的王妃查出来的！”
夜轻寒说话这语气听起来就十分自豪，皇帝其实早就猜到了，与夜王的口吻竟然十分一致：“王妃她...的确很优秀！只是朕没有想到，她医术竟然如此高超。”
她母亲当年，也是医术超群，只可惜，如今这孩子竟然阴差阳错的嫁给了夜王，唉，可惜...
“皇上为何叹气？”
“轻寒你可有让王妃为你医治过？王妃的医术如此神奇，说不定有办法。”
“晴儿一直在努力。”
“好，如有需要只管跟朕开口，朕也希望你早日痊愈。”
“那就谢谢皇上的成全了！”
听到这句成全，皇帝眉眼一抬看向夜轻寒，似乎觉得他话中有话，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大家站着说了许久的话，天色都暗了下来，夜轻寒要守护这里不能离开，便道：“皇上，夜已深，不如先回去吧，钰儿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皇上。”
“也罢，那朕就先回去了，在这里也是给你添麻烦，至于他们...”
皇帝一指3个太医，还未说话，夜轻寒就断然道：“也请皇上一并带走。”
皇帝似乎十分了解夜王的脾气，无奈的挥了挥手，3个太医立即默默离开，然后皇帝也走了。
等皇帝一走，夜轻寒的气势就微微一变，刚才的耿直冲动不见了，双眼中多了几许深沉和锐利，原本只是心中有所怀疑，今天确认了。
就在这个时候，寝宫的门被人打开，苏芷晴有些疲惫的走了出来。
夜轻寒立即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晴儿，如何？”
“王爷放心，一切顺利，钰儿在休息，王爷可以进去看看他。”
“好。那你如何？”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不过还能坚持。”
“辛苦你了晴儿，你先坐下休息会儿，本王先去看看钰儿。”
苏芷晴点点头，夜轻寒随后大步进去看孩子，孩子的眼睛上缠着纱布，但没有一丝血迹，此时正在熟睡，看起来很是安然，死囚也缠着纱布，在一旁的小塌上昏睡着。
夜轻寒看了一眼就放心多了。
苏芷晴在星空下坐着，安静呼吸新鲜的空气，似乎有些心事。
夜轻寒无声的走了过去，与她一同坐在石椅上，轻轻的将她的头拢过来，靠在自己的肩头，揽着她的肩膀道：“本王一定会为钰儿讨个公道！”
“那王爷你的公道呢？”
“晴儿的话是何意？...你知道了什么？”
苏芷晴靠在他的肩头，语声有些飘忽，轻轻的染着一抹生生的心疼，“王爷和皇上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王爷心中也猜到了，皇上知道王爷其实是中毒，却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这只有一个原因，毒是皇上让人下的。”
“王爷为皇上打天下，征战四方，戎马半生，战功卓著，被天下人封为战神。却功高震主，遭了忌惮。即便皇上与王爷结为兄弟，依旧不能让皇上放心。”
“可皇上初登大宝，江山初定，百事待兴，内有臣子需要归拢，外有强敌虎视眈眈。王爷威望显赫，一呼百诺，这个时候皇上尚需要王爷为他保驾护航。”
“但王爷的威望太高，已然盖过了君王。其实王爷心中也是知道的，所以在皇帝面前总是一副耿直冲动，有一说一的样子，不像别的臣子那样圆滑世故，对别人更是毫不留情面，断绝了一切拉帮结派的可能性。为的就是让皇上放心。”
“王爷良苦用心，却依旧不能让皇上安心。于是王爷受伤了，还是伤在那种地方，这事应该知之者甚少吧，可皇上却昭告天下遍寻名医，皇上得了仁德之心，王爷却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
“这样一来，王爷威望渐失，又绝了嗣子，即便有钰儿在，说到底那也是皇上的骨血，王爷百年之后，王府大权落在钰儿手中，他本就是皇子，世袭一个王爵再正常不过，无人非议。”
“可王爷呢？声名，权力，地位，子嗣，什么都没有了。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夜轻寒静静的听她说完，这样一个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男人，却没有忍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她，气息翻滚涌动，良久才声音嘶哑的道：“幸而有你！”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女人懂他，心疼他，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