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浮沉沉,摇摇晃晃,似飘在空中,又似沉入水底。
时而像一叶孤零零的扁舟,飘荡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海中,看不到边际,划不到尽头。
时而像身无依靠的浮萍,忽上忽下,被海浪冲刷得零零碎碎,被拍打在坚硬的石壁上。
这一片海,始终幽暗晦昧,仿佛光亮都被藏起来一般。
也不知飘了多久,季晚秋终于恢复意识,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身上五花大绑,想动动屁股却发现黏在凳子上根本动不了。
四周似乎是一个仓库,大概70平米这样,空荡荡的并没有货物,没有窗,昏暗不见天日。
她到底睡了多久?被绑了多久?手脚发麻,身上各处的肌肉还隐隐感觉到酸痛,这是被打了还是被撞击了?
结合着梦境的感受,她更倾向于后一种感觉,她猜测她应该是被网约车司机塞进后备箱里运到这个鬼地方来。
她回想了一下上车的场景,司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真容,她当时也没在意。
突然联想到温少言的提醒,不会真给他说中了吧?王净其发一次朋友圈她就会出事?
难道这是一种信号吗?难道绑架她的人是王净其?
看起来司机并不在这里,她不敢呼喊,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她害怕在陌生又封闭的环境里和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共处。
人生就是这么爱开玩笑,怕什么就来什么。
还保持着失去意识时低着头状态的季晚秋此刻听到一声“吱呀”的铁门响声,眼角余光瞥过去,并没有任何光亮透进来,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男人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有跟的皮鞋,踩在仓库的水泥地上发出闷闷的“蹬蹬”声,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每一下都仿佛生命时钟的倒计时,震得季晚秋心头的害怕一点点地升腾起来,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她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慢到空气凝滞、呼吸停止、生命静止!可是,这只能是希望而已!
男人宽厚的皮鞋终究落在她视线里,停在她脚边。
如果不是全身上下都被绑得紧紧,她的身体估计已经止不住地颤抖。
男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猛然将她的脑袋往上拧,将她的视线对着他。
“嘿嘿嘿嘿!又见面了!晚晚小朋友!”
男人笑得尖锐放肆,眼里满满都是邪恶和侵略的意味,贪婪地看着季晚秋的脸蛋。
那双眼睛,那道嗓音,那么熟悉,又那么惊人!那不是连梦里都在折磨她的黄战!
——
尉西谨和凌飞不到15分钟便赶到了临宁市人民医院,两人在抢救室的门口碰到正焦急不安来回踱步的雷书炎。
“怎么回事?”尉西谨脸色看起来还是那般镇定自若,不过凌飞还是听出了他声线有些紧绷。
“下午我接到西妍的电话,说心情不太好,想过来和我聊聊。她说最近总失眠,希望我帮她催眠睡一次好觉。催眠前,她借口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便给她催眠。”
“但催眠过程中,我发现她的回应极慢,说话并不清晰,很快连回应都没有,表现出安眠药中毒的临床症状,便立即将她送来医院。我怀疑她在卫生间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
“现在情况怎么样?”尉西谨冷静地问道。
“还在抢救中,并不明朗,不过抢救得及时一般不会有大问题。”看到尉西谨并没有焦急或者责怪她的意图,雷书炎也逐渐冷静下来。
“我看了你最新的诊疗报告,结论是攻击性增强,有臆想和被害妄想的倾向,和这有关系吗?”尉西谨问道。
“也许有,但最近几次的治疗我感觉她的轻生欲望并不强烈,只是更易躁怒。”雷书炎蹙着眉头,她的诊断应该不会出问题。
看她陷入昏迷的程度,应当属于重度中毒,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这么决然吞下如此大剂量的安眠药?
“你的意思是她最近并没有要自杀的打算?”尉西谨再次确认道。
“可以这么说。”雷书炎这会的点头显得更加肯定。
尉西谨闻言眉目更含深意地和凌飞交接了一瞬眼神。
这时候抢救室的门口打开,医生首先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请问病人情况如何?”凌飞上前询问道。
“已经给病人洗胃催吐,目前已恢复清醒,生命体征平稳,接下来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医生正说着,从抢救室里众护士推出一辆病床,尉西妍正躺在上面,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脆弱的气息。
“转入高级病房。”尉西谨没有上前打扰,而是转头低声吩咐凌飞。
倒是尉西妍察觉到不一样的动静,虚弱地睁开双眼看着走廊上的众人,看到尉西谨时双眼才绽放出一丝神采。
“哥哥!”她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嗯。”尉西谨点点头,跟在她病床旁一起往病房的方向走。
推进病房后,医院里的嘈杂纷乱终于隔绝,只余显得沉闷的安静。
尉西谨将她的病床摇成半躺的状态,为她盖好被子。
“是抑郁症又犯了吗?怎么这么想不开?”尉西谨看着她的双眼问道。
“哥,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脑子一热然后就这样了。”尉西妍气若游丝,连说话声都需要靠近才能听清。
“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尉西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正想起身吩咐在外头候着的凌飞一些事情,就听到尉西妍有些着急的呼唤。
“哥哥,你能在这里陪陪我吗?”
尉西谨看了半晌她,最终轻叹了一声,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
两人也不说话,尉西妍闭上眼睛,尉西谨拿着平板处理公务,房间里静默无言。
夜色愈发浓重,气温越来越低,守在病床旁的尉西谨只觉心头有种没来由的烦闷,这股子烦躁道不明缘由,却久久萦绕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