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秋看着推门走进来的男人,眼睛微眯了一瞬。好家伙,原来是有人撑腰才这般有恃无恐!她瞥了一眼容姐略显震惊的脸色,恐怕她也被林艺蒙在鼓里。
林艺感觉那一瞬间似乎有一道如刀似剑的眼神在凌迟她,但当她看向季晚秋时,又发现她并没有看她,应当是她的错觉吧。
很快她将这悚然的一瞬抛至脑后,笑意盎然地起身迎向男人,一边为他拉开她座位旁边的椅子,一边娇嗔道:“海哥,我们当然不介意啦,多少人想和你吃顿饭都约不上呢!”然后转身扭回自己的座位,那幅度简直能让人刷新对人类软骨的认知。而男人的目光显然也被她扭起的翘臀黏得拉丝起来,看得季晚秋一阵恶寒,一身的鸡皮疙瘩能摘下来当果吃!
王连海,林艺所在公司欢娱执行董事之一,业内有名的制片人。眼光独到,圈际广博,手段厉害。他投资的影视片必出爆品,他想捧的艺人无一不红。林艺能傍上他,她要动她还有刚刚提的条件都着实得好好衡量。失策了,她早该想到林艺这么嚣张应该是背靠歪脖子树才对!
王连海年纪不小,不过保养得当,看起来不像是50多岁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名声在外的原因,季晚秋看着他脸上的每一道细纹都挂满了算计,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付。
“王董,久仰。”季晚秋率先向他伸手,脸上堆砌起礼貌得恰到好处的笑容。
“季总监,幸会,媒体圈的新生代力量!”王连海伸手回握,只是他手心的力量让她觉得特别不舒服。两人客套地说着场面话,四目相交的一瞬,两人之间似乎隐含着一股力量在互相抗衡,不过很快消弭于空气中。
林艺有王连海在场,浮于脸面上的倨傲和轻蔑收敛不少,转而一副小女人娇媚柔弱的乖顺模样,加上原本容貌便是极具辨识度却又不乏可爱的漂亮长相,季晚秋倒是能理解王连海这种见惯了千娇百媚的老油条会将其纳入后宫的行为。
只是林艺看着两人见面相握的时刻,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敌意,不过很快便被她隐藏起来,她自己也知道一个优秀又聪明的女人远比空有长相的女人更得男人珍惜。
“王董言重了,您手底下的人可没你这么会说话。”季晚秋意有所指道。
“那肯定,毕竟年轻一点嘛!”王连海自然知道她指谁,不过言语中显露着维护之意。
这让季晚秋不得不在脑海中赶紧盘算着这场谈判该怎么冲锋陷阵。她笑着说道:“不会说话不要紧,最怕的是不会做人做事。您看我这手伤得可不轻。要是去报案验伤的话,怎么也得是轻伤二级,是可以追究刑事责任的。”
“季总监应该不会想报案,否则以你雷厉风行的做派早就行动了。”王连海不愧是老油条,说话避重就轻,圆滑得就像剥了壳的蛋光滑得无缝可叮,滚来滚去最后还得是她主动出击。
“王董慧眼,人都是会有私心的,我现在不追究也依旧改变不了林艺蓄意伤人的事实,当然我若想追究那一定会实打实让这位小朋友在娱乐圈溅不起一滴水珠,即使王董相护我也有这个自信。”即便面对圈中有权有势的老狐狸,季晚秋依然如稳操胜券般从容淡定。
她这么有把握的态度倒是让王连海不得不佩服这份初生牛犊的勇气,转头看向林艺的目光里蓄满审视,这小妮子应该没和自己说实话。
林艺看到他这般不说话也能灵魂拷问的眼神,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漏跳好几拍。确实她没和他说完全部实话,她只说了季晚秋看穿她耍手段伤人,却没说她已经知道具体的方法。因为她一直心存侥幸,认为冰块融化蒸发后就没有证据,而且助理一直用黑伞挡住,摄像头拍不到什么有用的画面。
王连海收回目光,笑道:“愿闻季总监私心。”
“柳嗪白明年一整年的独家专访。”季晚秋笃定地说着另外两人认为不可能的话。
王连海神色如常,没花半分时间考虑很快地笑道:“柳嗪白明年要进军国外市场。”
季晚秋就知道欢娱不会这么容易妥协,“在商言商,这次爆炸的事件只是一个小辫子,无关大雅。即便柳嗪白要进军海外市场,辉耀也有开拓的先例和实力,带我入行的师傅纪念安的名声您应该有所耳闻。”
王连海神色略有松动,相比之前浑不在意的样子稍微正色起来,“原来是纪念安的关门弟子,怪不得刚毕业两年便能坐稳辉耀运营总监的位子。”
他略微沉吟继续道:“辉耀确实是很有实力,但是近两年海外运营的项目却没什么水花。反倒是星和,听说来了个在国外留学和生活了九年的美女,还和西辰尉总很熟。”
季晚秋听了差点笑出声,果然隔行如隔山,看来这王连海对她这行还是有些信息差的。她摇摇头道:“王董,你说的是柳意柔吧,这次我和西辰签的独家项目就是从她手里抢过来的,你说是她有实力还是我有实力。”
“海外项目没什么成绩,是因为我们有一条司训叫精益求精,我们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会越来越好。辉耀这几年的定位还是聚焦在国内实体企业的产品运营上,没花什么心思在海外的项目。说实话,辉耀的海归一抓一大把,真要运营起海外的项目,绝不会比星和更逊色。辉耀向来都是拿实力说话,就拿我师父纪念安亲手打造的尉氏万亿项目,至今在海外已经是千家万户离不开的产品。”季晚秋侃侃而谈,神情从容且坚定,有几分她师傅当年的风范,倒是让王连海有些意动。
尉氏的万亿项目,即便他不是实体企业圈层的人,也曾对辉耀塑造的产品运营神话大为震撼。王连海说出自己的疑问:“辉耀运营的主体还是产品,艺人这方面似乎没有涉足够深。”
季晚秋仿佛快要闻到金钱堵住她鼻孔的味道了,心神在暗地里疯狂蹦跶,原本严肃的谈判说辞都带上了几分俏皮,“王董,这你就不了解了吧,辉耀主业是产品运营,艺人那是顺带搭便车,在我们眼里运营艺人还更简单。”
王连海像是被季晚秋逗笑般,眼角的细纹往耳朵两边延展,在他们眼里费尽心思包装、打造还有宣传的艺人,在她嘴里竟然成了搭便车。
他确实是有这个话事权,但是他也不想让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小辈教训了他的人还能轻易拿下这么抢手的独家专访,不过如果能借助辉耀的实力再捧红一个新人倒是他想坐看其成的事。
他开口道:“柳嗪白咖位太大,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而且我也没真正亲眼看到辉耀的实力,不如先让我感受一下,我再考虑明年的事。我手下有个很帅的奶油小生,年末之前的专访交给你,如果他的热度能抬升到我满意的数据,我可以考虑让你签下柳嗪白明年全年独家专访。”
季晚秋瞬间失去和他互相斡旋的欲望,这老狐狸,还想拿她们当免费劳动力!这奸诈的本事果然煎起油滑大饼得心应手,让林艺这种小姑娘吞饼吞得连胃口都撑大了。
“王董,辉耀的人手和精力是有限的,我们只做值得做的事。帮你们宣传新人没问题,但是我要和欢娱拟定好两份协议,一份是今年年末宣传的这位新人的协议,一份是柳嗪白明年独家专访的协议。如果这位新人的数据达到双方认可的热度那柳嗪白明年的独家专访归辉耀运营,协议从数据达标的那一刻即时生效,如何?”季晚秋心里有些不耐烦,操起她的快刀直接开出一条明路给这位中年老总站上去。
“可以,我的人专访数据我希望是三千万的点击率!”王连海站稳后口如响炮。
季晚秋觉得她刚开的路差点就要给轰崩,为了柳嗪白!为了万恶的金钱!拼了!她咬咬牙答应下来,“行!但是我们签合同之前,对你的人需要有一周考察期,才决定签不签。不然要是个个都像她一样,便是造火箭的也难把你捧上天!”
林艺被她说得脸色青白,隐忍的怒气差点憋不住,不过很快转为一副黯然神伤泫然欲泣却故作坚强的样子,想挤出一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显得更逼真愣是挤不出来。
当然这种细节只有女人才懂,王连海看着林艺这般凄楚,无奈地笑笑:“季总监,这事儿确实是小艺做得不对,不过要不是她,您要签下柳嗪白的独家专访可没有这么容易,福祸相依,这事到此为止可好?免得伤了我们合作的和气。”
“王董放心,我没这么小气。不过您以后可得好好约束底下人,免得老给人抓住小辫子来和你谈些不公平的合作。我还算厚道的,凭真本事对我们的合作负责。但要是换成别的人,吃哑巴亏事小,影响欢娱事大。”季晚秋也不怕他生气,直言不讳,虽然拿下合作,但是没能惩罚一下林艺她心里始终有些不爽。
王连海面上虽然和善应和,只是心里已经有些不爽,一个小辈也敢教他怎么做人做事,即便背靠辉耀,有点实力,那也轮不到她来教训他!
当然季晚秋似乎也知道自己多嘴了,直接和王连海约定签合同的时间地点便握手言别。又是像一开始握手那般让人不适的力道,季晚秋很快抽回手拎包走出包间。
季晚秋还未走远,王连海保养得再年轻的脸这会垮得像头斗牛犬,眼露凶光,甩手一个巴掌就印在林艺脸上,立马一片通红。
“啊!海哥!”林艺捂着脸不敢抬头看他。
“说实话!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季晚秋知道了多少?”王连海自然是气愤她没脑,否则也不会被季晚秋拿捏着立下口头协议。
林艺只好声泪俱下地实话实说,还苦苦央求王连海帮她救她。王连海听了对季晚秋的怒意倒是消散不少,虽然她的确是揪着小辫子就往上爬,但是人起码是能承诺真真切切的实绩给他。
而眼前这个只会用哭和爬床来解决问题的女人,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还隐瞒关键的细节,连累他拱手让出这么大块蛋糕,一波怒气冲向脑门,一把甩开拉着他双手的林艺。
“愚蠢,出道前我怎么叮嘱你的,全当耳边风,我让你不要轻易得罪媒体人!”要不是已经和多家公司签下代言,还签了几部大制作的影视剧,很多都还没开始拍摄,尾款都还没有进账,他哪会浪费时间和一个小辈在这里扯皮,早就放任林艺自生自灭!
不过就是爬了几次床,给了几个露面的机会,竟然就开始这么肆无忌惮,不知敬畏,这种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还是趁早甩了为好,免得给公司招来祸害!这点季晚秋说得倒是没错!
“海哥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我以后都听你的!”林艺这会才真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才真害怕海哥会放弃她,好不容易在圈里稍微混出点名头,她怎么能舍弃得了万众瞩目的耀眼光芒和金钱。
“这段时间推掉所有能推的活动!签了合约的代言和片子继续拍,其他的暂停!”王连海看着始终没插话的容姐说道。容姐一下子就懂他什么意思了,先是点头而后看向林艺的眼神带着怜悯和无奈。
林艺看着容姐这样的眼神,心里的害怕不断升腾翻涌,直接抱住王连海哭得梨花带雨:“海哥,不要,我以后会很听话的,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不过王连海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直接一把推开她,一张老脸淡漠无情。他用手整理下被她抓得有些皱巴的衣角,转身离开包间。
林艺转而哀求地看着容姐,容姐虽然有些可怜她,但是她也没办法,王董做了决定,她必须服从。她只能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林艺,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林艺怔怔滑坐回椅子上,眼里的光一点点消散,心里的恨一点点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