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流氓带着刘镇涛回到了自己家。
刘镇涛长住了一段时间，他在静静等待着身体彻底痊愈。
那时，他将踏上复仇之路。
“喝粥咯！”小流氓端了一碗白粥，将刘镇涛慢慢扶起，“来，小心烫啊。”
“你这日子，是不是太凄凉了些。”刘镇涛看着那碗粥，嘴角抽了抽。
他已经连喝了四天的白粥了，别说荤腥，连油水他都没见过。
“你就偷着乐吧，白吃白喝还挑起来了。”小流氓伸手想要给刘镇涛来一下，但考虑到其身体状况，僵在半空的手，又滑稽的收了回来，转为摸了摸自己的头。
“靠，我嘴要融化了！”刘镇涛接过白粥，第一口就被烫麻了舌头。
“叫你慢点，偏不听。”小流氓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接过白粥，慢慢喂起刘镇涛。
“天天喝这东西，活着都没意思，你等我伤好了，带你回省城。”刘镇涛一边享受着他的服务，一边给他画饼，“餐餐都是大鱼大肉相伴，到时候就不是你给我喂饭了，而是不着片缕，身材火辣的妹妹小鸟依人，靠在你身上给你喂！”
闻言，小流氓撇了撇嘴。
这话他已经听刘镇涛说了不下十遍了。
转眼，又是好几天过去。
“你怎么又抽烟咧？”小流氓走进房间中，抢下刘镇涛刚刚点上的烟，塞进自己嘴里。
“医生说了多少回，你现在不能抽烟。”小流氓深吸一口，吐出烟雾，好不畅快。
“我就抽一口，就一口！你不能趁人之危！”刘镇涛急了，他躺在床上，无力的伸手，想要把烟抢回来。
“那怎么行？不得行不得行。”小流氓连连摇头，转身离开。
刘镇涛一看他要走了，瞬间紧张起来。
这还得了？自己已经半个月没抽过烟了。
再不抽烟他都要戒了！
他心中一急切，身上好像激发出了潜能，不知道从哪里涌上一股巨力，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向门口踏出一步的小流氓，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伸出的脚慢慢收了回去。
他转过身，回头，看着坐起身的刘镇涛一愣。
“我滴个乖乖，这是要发飙了？”小流氓喃喃自语。
也不怪他这样想，毕竟刘镇涛的脸上涨的通红，活像马上就要掏出大刀的关公。
他气势汹汹，直奔小流氓嘴上的烟头而去。
小流氓一个闪避。
刘镇涛身体失去平衡，砰的一声摔下了床。
半天没有动静。
小流氓吓坏了，他连忙蹲下身，仔细看了看。
只见刘镇涛双目无神，凝视着天花板，开始摆烂。
他感觉人生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
小流氓挠挠头，有些自责。
人家想抽根烟就抽呗，自己干嘛非不让人家抽呢。
反正死的又不是他。
想到这，小流氓将嘴上叼着的烟拿了下来，又讪笑着重新塞回刘镇涛嘴里。
“哥，别生气，等下气坏了身子。”
“咱抽，咱大口抽，管医生干啥。”
刘镇涛默默无言。
他躺在地上，感受到嘴里塞进的烟头，深吸了一口，熟悉的烟气带来击肺感，唤醒了沉寂已久的思考。
这些天里，刘镇涛虽然在养伤，每天的日常就是和小流氓插科打诨。
但复仇的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如同地狱中永不熄灭的黑焰，熊熊燃烧，要将他化为灰烬。
刘镇涛绝不可能姑息叛徒。
背叛者，必须绑上石头沉入水底。
执刑的人，也一定要是他这个从寂静，窒息的水底，爬上来的恶鬼。
……
……
在小流氓的“精心照料”之下，刘镇涛靠着顽强的生命力，硬是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
很快，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离别之时。
刘镇涛与小流氓约定好，三月之期。
等到树上叶子全落光的时候，他就会回来接小流氓，实现自己的诺言。
“你救我一命，我就还你截然不同的新生活。”刘镇涛微笑着，“你梦寐以求的新生活。”
“他娘的，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我上哪找你去啊？”小流氓抠了抠鼻子，不屑的说，“得了吧你，我也不指望你回来，就当是做了次好人好事吧。”
“快滚快滚，看着碍眼。”
刘镇涛眼角跳了跳。
犹豫片刻，他还是说：“如果我没能回来，你就去省城，到二仙桥下，那有一个叫花鸡的人。”
“叫花鸡？”小流氓疑惑的问。
刘镇涛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走了。
小流氓静静地看着他背影，喃喃自语：“我也不爱吃叫花鸡啊……”
很快，小流氓又回到了原来生活中。
他依旧每日偷鸡摸狗，混着日子。
在又一次被人撵着跑了二里地的时候，他躲在那条河边。
小流氓又一次想起刘镇涛，想起他曾经对自己描绘的飞黄腾达，想起他在自己家中养伤时，二人的笑闹。
小流氓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把他丢下了。
从那天起，他就不得不学会了，一个人抵抗世界上所有的孤单。
其实小流氓挺喜欢刘镇涛的，即使知道刘镇涛大概率在骗他，也愿意花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为刘镇涛养伤。
小流氓没有朋友。
他早就把刘镇涛当成朋友了。
看着树上凋零的叶子，他摘下为数不多的几片，丢进河里。
“他娘的，你要是有脸不回来接老子。”小流氓骂骂咧咧地说，“老子就顺着这条河游上去找你，看看你他娘的到底在干啥。”
转眼之间，风中已然夹杂冬日的气息。
小流氓百无聊赖的蹲在村口，手上夹着一根香烟，正在吞云吐雾。
“大哥，昨天小牛和隔壁村的干了架，开了瓢了。”二狗担忧的说，“听说他们今天会来找你要说法，你看我们要不要……暂时避一避风头？”
二狗穿着一身黑皮袄，脸上麻麻赖赖的。
闻言，小流氓拿起烟又抽了一口，转过头凝视着二狗，久久没有说话。
那眼神，看得二狗心里有些发毛。
“大哥，咱也不是说怂了，你看小牛现在还伤着，大傻也进去了还没有出来……”二狗咽了口唾沫，在小流氓的死亡眼神中，越说越小声，“就凭咱们现在着几个人，真要弄起来，怕是……”
小流氓咳嗽两声，将想继续说下去的二狗打断，他将抽了一半的烟头往地上一丢，啐了口唾沫把它熄灭。
二狗紧张的看着他，虽然自己说的话句句属实，是根据现实情况的最佳判断，但无论怎么修饰，也毕竟是逃跑。
他知道，大哥一向勇猛，最见不得这种临阵脱逃的人。
在二狗惴惴不安的眼神中，小流氓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说：“言之有理，风紧，扯呼！”
闻言，二狗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他笑了笑，刚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料，眼前突然打下一片阴影。
云把太阳给遮住了？
带着疑惑，二狗抬头看了看。
“我操，大哥！”他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呼唤着小流氓。
“一天天的沉不住气，就是喜欢瞎嚷嚷。”小流氓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
“我滴个乖乖！”他吓得连忙掏出口袋里的折叠刀。
只见二人面前，整整齐齐的站在数十位彪形大汉，穿着黑色夹克，深蓝色宽松牛仔裤，极其统一。
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身姿活像头野熊，结成块的熊毛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暗红色污血。
有好几位大汉的脸上还纵横着几道刀疤，其他没疤的，也是透着一股凶煞之气。
小流氓强装镇定，但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克服腿软的感觉，他站起身。
"大哥们早上好啊，吃了没？”
见没人回答自己，小流氓长舒一口气。
“那啥，大哥们消停站，我俩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拉起腿软的二狗，小流氓脚底抹油，想要开溜。
“别动，站好。”一道沉闷的声音，小流氓分不清是大汉之中的哪一个开的口。
但他能清楚的是，自己八成要遭了……
不就是开了个瓢吗？
他一个小流氓何德何能，让隔壁村的刘勇请这么多人对付他，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小流氓紧紧握着折叠刀，一字一顿地说。
刀能给他带来安心的感觉，即使是遭遇不测，靠着它，小流氓也有自信能拉一个当垫背的。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小流氓拿着刀，一人对峙着面前数十位壮的像是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的大汉们。
为首的那几位大汉，反手就从身后掏出黑漆漆的长条，在阳光下反射着摄人心魄的乌光。
小流氓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是枪。
他娘的，时代确实变了……
“草泥马的。有本事一枪打死我！”
一直躲在小流氓身后的二狗突然挡在了他身前，对着大汉怒吼。
“大哥，快跑啊！”二狗转头，对着小流氓低声说。
他表情扭曲，想必是经历了复杂的思想斗争。
“当大哥的，哪有跑在小弟前面的？说出去都丢死人。”
被二狗这么一感动，小流氓忽然觉得腿不软了，手不抖了，吃嘛嘛香了。
他将二狗拉到身后，反手握刀。
他娘的，今天就算把命丢咯，也要拉一个垫背。
“说的好，此言甚妙。”不远处却突然传来掌声，还有一道熟悉的，喜欢装腔作势的声音。
小流氓睁大双眼，手上的刀一个没抓稳，差点掉在地上。
只听声音，他马上就反应过来那是谁。
“刘镇涛，你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