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支配着森林,架在空中的黄金锁链仿佛与这光辉产生了共鸣,放出了光芒。
佩剑因无法承受宝具的力量而粉碎四散——作为交换,直达天际的斩击要狂战士的身体截断,灾厄之光也随之烟消云散。
最初在森林里结成同盟的时候看到的,以树枝构成的Excalibur。
当然,树枝和普通的剑有着天壤之别,但即便抛开这个不谈,从恩奇都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一件相当完美的宝具。
对于圣杯战争没有目的意识的英灵,寻得了自己的愿望,与御主正是签订契约。
虽然恩奇都不知道其中详情,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这场圣杯战争中,Saber似乎凭借某种东西取回了本来的力量。
恩奇都看着他的背影,自己也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感激不尽。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同盟啊……」
恩奇都一边将微妙偏颇的知识刻入自己的肉体,一边将视线投向浮在天上的鱼叉。
然后,他将手伸向大地,令Saber周围的地面发出耀眼的光芒。
「!」
出现在惊讶的Saber周围的是——恩奇都在自己的宝具,民之睿智 Age of Babylon中创造出的各种名剑·宝剑的复制品。
「微薄的回礼,随便挑吧,用坏都没问题」
任何一件都是Saber生活的时代根本无法见到的宝具——Saber抓住了其中一把代替之前已经粉碎四散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开始挥洒自己的魔力。
「多谢了。……跟你那位金闪闪的挚友相比,你可真够大方啊」
Saber说出了既是玩笑又认真的话语,恩奇都露出了他(她)少有的苦笑,飞到了空中。
重整架势的狂战士的严重,映出了恩奇都的身姿。
它被狂气和令咒的力量囚禁的现在,连理由都无法思考的情况下,伸出了右臂。
曾经杀死自己的神之楔。
可怕的武器。
可恨的敌人。
但是,如今的他背对着自己。
在它那被金属覆盖的手臂伸出的前方,飞在空中的嫩绿色人影中,有一瞬间浮现出小小花冠的幻影——察觉到这种错觉的,唯一的一块灵魂,立刻被塞进了无数憎恶与恐惧的深处。
给带来死亡和毁灭之人,带去更深的死亡和毁灭。
简单直白的复仇之理只会把狂气引向一个方向。
就在一切都被负面情感吞没的那个瞬间。
光之斩击再一次笼罩了狂战士的视野。
× ×
恩奇都一边感受着背后Saber宝具的闪光,一边跳跃。
尽管Saber的宝具威力惊人,但根据恩奇都的计算结果,这样无法击败芬巴巴。
在御主与从者的关系之上,他感受到伊什塔尔与芬巴巴之间通过神殿连接着强大的通路。
如此一来,除非控制神殿或者剥夺满溢此地的伊什塔尔的神性本身,否则就无法破坏狂战士的灵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芬巴巴比自己生前和吉尔加美什一起讨伐的是偶更难打败。
——尽管如此……
——或许那个时候,恐惧感太过强烈。
如果只是强敌,吉尔加美什是不会胆怯的。
芬巴巴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其内部蕴含着的,出自众神有意为之的人类的疯狂——在更加内侧的地方,真正拥有着的,人类的心。
如果是与神殿相连,在伊什塔尔的完全控制下的,现在的芬巴巴——如果是被令咒的力量盖住了人类之心的状态的芬巴巴,吉尔加美什或许不会出现动摇。
不过,作为替代生出了作为神之仆从的侧面,芬巴巴确确实实地得到了大大超越从者之框架的力量。
正因如此,没有时间犹豫了。
现在的自己,只是将Saber当作牵制敌人的工具利用一般。
这等于说,作为工具的自己,为了到达自己的目的而使用他人。
认识到这般事实的恩奇都,灵基深处的齿轮发出异常响声。
但是,这种异响并不能成为他(她)停下的理由。
自己这次的行动是否正确,目前还尚不可知。
未来永劫,就算发生几次同样的奇迹,就算遇到吉尔和芬巴巴,或许到最后也无法实现愿望。
是为了拯救友人,还是将拯救强加于他人?
即便如此,既然下定了决心,既然决意把自己当作工具使用,就应该坚持到最后。
——「你也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恩奇都想起了Saber刚才说的话。
御主也希望如此。
「说起来很轻松啊」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声音却充满喜悦,在恩奇都的记录回路中,过去的景象出现了。
现在已经是尽头的景色,乌鲁克的街道以及那个时代奔驰流转的记录。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样的呢?
是作为神的工具而存在,还是作为朋友的道具而陪伴他,还说是将此身献给更多的人——
又或者,只是为了自己的愿望而活吗?
如果是作为英灵能够客观地看待生前的自己的现在,或许能够做出回答,但是恩奇都判断那个演算没有意义。
现在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杉木之森外侧的最尽头的景色,将置身于其中的自己抵达的现在,传达给那个孩子。
正因如此,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必须再次破坏恩奇都。
芬巴巴赌上性命继续守护的东西。
赐予人类加护和支配的那位女神的理。
为此,绝不吝惜此身。
即便用尽自己所有的灵基,也要穿过这一瞬之幻。
恩奇都将其设置为这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与吉尔相比,更大方……吗?」
恩奇都又想起了刚才Saber的话语,自顾自地喃喃道。
「哎呀,是这样吗?」
被伊什塔尔扭曲过的大地所束缚,完全停止了行动的巨大鱼叉。
恩奇都落在了鱼叉之上,用手贴住了鱼叉——神造兵器将自己的灵基与之融合。
现在正是,将名为女神的兽抓进笼子里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我太过浪费了……吉尔他才变成了节俭的人吧」
如同建筑物一般的巨大鱼叉重新取回了光辉——
缠绕在一起的大地四散开来,鱼叉的枪尖和柄部分作十六个份,好似撒网一般在森林上空扩散开来。
足足十六根蕴含着恩奇都魔力的鱼叉,以惊人的气势撕裂了满溢神气的大气向前突进。
但是,好像不容许那种行为,在世界中响起了猛烈的咆哮。
「—— —— ————」
察觉到恩奇都的魔力膨胀的狂战士,尽管被Saber的宝具击倒在后方,但还是伸出了左手。
和字面意思一样,它的左臂无视了物理法则扩张开来,扩展到巨树一般大小的手指想要将十六根鱼叉以及与之相连的无数锁链缠绕并粉碎。
但是——
「——异想追忆 Zabaniya——」
无名的Assassin并不容许此事发生。
仿佛只需轻轻一碰就能摧毁万物的巨大手掌,在碰到挡在眼前的无名Assassin的瞬间,就如同烟雾一般消散了。
不仅是狂战士的左手。
Assassin自己的身体也如同清晨的雾气一般融化消失,全部被风吹散了。
「——」
两秒之后,当狂战士清醒过来的时候,它的左臂已经恢复到被延展之前的模样,没有受伤的Assassin正跪在地面上喘着粗气。
那是历代哈桑·萨巴赫中除了初代之外屈指可数的暗杀者,被称为烟醉之哈桑的首领的伟业。
那是一位擅长使用特殊的烟气麻醉、迷惑敌人的暗杀者。不过,这位首领真正的力量是迷醉自己、对手甚至是世界,抹去所有的边界,将自己变作字面意义上的,如同飘浮于世间的烟气一般的存在,融入世界。如果将其用于战斗的话,能够将对手的所有攻击全部归于无。
这位首领最后为了保护民众而解除了术式,并且因此殒命。知晓了传说的无名Assassin对山之翁这般存在方式抱有敬意。
虽说是无名的暗杀者,但无法完全模仿那位首领的绝技,据说那位首领将自己化作雾气,并且维持了七天七夜,如今的她使用了大量的魔力仅仅再现了几秒。
尽管如此,她的行动确实改变了战况——说她是决定胜负的因素之一也不为过。
作为她这一行动的结果——恩奇都射出的鱼叉分裂并缠绕在神殿之上——终斯诺菲尔德的街道和神殿,如今在这里,终于被神代之锁连在了一起。
× ×
数十秒之前 斯诺菲尔德西部 空中
「!」
感受到从脚边延伸过来的光芒,伊什塔尔转动着玛安娜。
女神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自地面向天空伸展的宝具的斩击,看着释放宝具的Saber,他皱起了眉头。
「那个Saber……虽说是星之圣剑的仿品,但那个宝具属实是夸张过头了吧?」
虽然不至于造成致命伤,但那个Saber无限连发着对于芬巴巴可以造成有效打击的宝具,以自身灾难性的魔力量为豪的女神也开始察觉到那夸张过头的违和感。
「这个容器找来的那个叫做阿娅卡的孩子……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
话还没说完,女神又转过身去,挥舞战锤。
光辉闪耀,大范围的影子被横扫。
七头之战锤(希塔)所引发的冲击非常惊人,如果将其用在人类社会上,就威力而言,只消一挥就会给城市造成致命打击。
影子集群一边浸蚀着光明一边扩散,它们包围在伊什塔尔的周围,好似要将天空覆盖如同黑夜一般的黑暗之中。
然而,即便如此,女神·伊什塔尔的威光也没有蒙上阴影。
「……我已经看穿你的意图了,晦冥之舟人」
他站在玛安娜之上,以压倒性的神性拒绝周围一切的影子,如此说道。
「你将死之概念同化于灵基本身」
女神所魅惑的周围的大气化作巨大的透明手臂,挡住了迫近的影子。
「如果你的灵基就此崩坏,那么你的灵魂就会流入我的体内,自动地将我与死进行同化……」
女神用右臂轻轻挥动蒙上阴影的希塔,大气就像阳光一般闪耀着光辉,将侵染战锤的那部分影子从世界中消灭。
「你自己变作晚钟本身,以拉上对手一同殒命的方式坠入冥界。这不是最不适合圣杯战争的宝具类型吗?」
虽然是轻蔑的言语,却没有嘲弄的色彩。
虽然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女神已经承认了。
倘若真是如此,自己也不会平安无事。
哪怕是苏美尔的众神,也不一定是不死的。
倒不如说,伊什塔尔与冥界的关系很深,他也是拥有几次死之经验的神性。
关于他与冥界的最有名的传说,便是《伊南娜下冥府》。
天空与冥界互为表里,掌管冥界之神,便是伊什塔尔的姊妹,埃列什基伽勒。伊什塔尔与这位姊妹神处于敌对关系时,进入冥界的伊什塔尔被其姊妹神所杀害——类似的神话比比皆是。
因此,既然自己显现了,那么埃列什基伽勒的属性也有可能显现。
伊什塔尔不能无视自己的死。
如果是作为完全的神在此显现——又或者待到星球表层的涂抹完成,升华到足以完全迎击即将出现的盖亚之抑止力的Level之后,甚至可以否认从冥界复活的传说中的,一定的死亡。
不过,即便达到了那种程度,能否抵御盖亚的力量还得另说。
然而,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寄宿在小圣杯这一容器之中的,女神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残响,即便能够再现权能,也无法获得不死性。
倘若是根本连死这一概念都不存在的状态,作为幽谷看守者的初代之死的力量这才成为了必要的事案吧。
伊什塔尔明白,自己还没有抵达那个领域,虽然可以动用权能让死最大限度地远离自己,但如果死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自己也永无安宁。
「事到如今,不会追问尔等的动机。亦祝福尔等作为人类所刻下的觉悟」
伊什塔尔带着庄严的气息睥睨着所有的影子。
不仅是自己身边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