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阿娅卡注意到了奇怪的事情。
和警队还有那伙穿西装的人不同,这些没有统一穿着的年轻人们看到阿娅卡的脸全都瞪大了双眼,像是在警戒一般窥伺着这边的情况。
「是沙条(翻译者注解:原文汉字 沙条 さじよう)……」
「植物科的绫香亲?」
「染了头发吗?」
听见他们的低语,阿娅卡身体一抖,连自己脱力都忘记了,暂停了呼吸。
「唉……什,什么?」
在阿娅卡看来,这里的一个人她都不认识。
那个像是日本人的女性眯着眼观察着我,但我还是没有印象。
不光是阿娅卡感到不安,那边的年轻人们也在歪着头交流着。
「可是,沙条现在人在罗马尼亚啊,我们也已经确认过了」
「这一点倒是没错……」
「是吗?我觉得一点也不像啊。沙条的气味是那种圆乎乎但是起伏有层次的味道」
「那只是因为斯芬你不是从外观判断的吧」
「但是……要是斯芬那么说的话,也就能确定不是同一个人了呢」
不认识的人们,好像在谈论着自己的事情。
久违地回想起被命运玩弄在鼓掌的感觉的阿娅卡,重新鼓起了劲下了马,带着强烈的自我意志开口说道。
那个存在
年轻人们听见阿娅卡的声音一齐扭过了头。
面对这难以想象是同龄人所带来的压迫感,阿娅卡下意识地打了个踉跄。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从马上下来了的Saber支住了她的肩膀。
「没事的」
「……嗯,谢谢」
阿娅卡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向年轻人们发问。
「你们好像从刚才看到我的脸开始就一直在说着什么……你们到底是谁?你们……认识我吗?」
听到这话走上前来的,是一位即使在这些年轻人里看起来也相当强势的女性。
「不,我们并不认识你。准确地说,虽然我们从几天以前掌握到了你的存在」
「唉?」
「但我们才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对于无法信任的人,虽然也有以对方会背叛为前提来进行合作的案例……但如果你真是什么古怪的未知存在,那就不是警不警戒你的问题了」
然后那位女性像是让他们各回各位一般,向着同伴们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她的事情我会确认的,大家就不必操心了。赶紧开始观测森林吧。世界有可能就在我们磨蹭的功夫间毁灭,你们都明白吧」
随着她的话语,其他人耸了耸肩然后朝着森林里的异变开始展开各种魔术道具和魔法阵(翻译者注解:原文魔法阵,请误拆开理解,系型月常见用词)。
那位穿着红衣服的女性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娅卡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么,我再问一遍,你是谁?你为什么和沙条同学长着同一张脸?」
「……唉?」
阿娅卡的视线一瞬间倾斜、扭曲。
即使如此,不理解对方言语的阿娅卡也用力反问道。
「为什么……因为我就是莎乔?阿娅卡(翻译者注解:原文片假名 サジョウ?アヤカ)啊……。等等,有人跟我长得一样吗?」
「对于你的这个问题,My answer is YES。虽然发色不同,但其他的造型都一模一样。那么我换个问题。你知道冬木这个词吗?」
「……当然,毕竟是我的故乡」
「哼嗯……那你住在冬木市的何处?新都?深山町?穗群原?」
「唉?是……?」
脑袋好疼(痛む)。
过去磨损了(伤む)。
记忆扭曲了(歪む)。(翻译者注解:这里的痛む,伤む,歪む都是同一个读音)
在一瞬间大脑被浓雾笼罩的错觉后,阿娅卡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想起了那个地名
「玄木坂的……蝉菜,公寓?」
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那位红衣女性眯起了眼,但并不是阿娅卡而是Saber发现的。
阿娅卡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在警察局报上姓名的时候对方只是说「我们会调查」而没有详细地追问下去她的过去。
又或是,如果继续留在警察局里的话,就会被狠狠地逼问实际情况和从日本发来的资料中的差异。
但却并没有变成那样,阿娅卡仍然作为从日本来的莎乔?阿娅卡在这座城市里待着。
正因如此她对——不是其他人而正是她阿娅卡自己没有抱有太大的怀疑一直生活了下去
追问到底的人,目前为止一个也没出现。
「能不能,说出来几个你在冬木的朋友」
身着红衣服的女性用着既不是责备,也不亲切的,而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继续着提问。并不是带有恶意,恐怕她已经在用作为魔术师而言非常真诚且亲切的流程来提问了。Saber这样判断到。
正因如此,面对红衣女子的逼问、Saber并没有替阿娅卡拦下来,但同时也做好了一旦有变立刻出手相助的准备。
「朋友……?」
脑海中的迷雾变得更浓了,但阿娅卡并没有想要逃避。
——现在,绝对不能逃避。
——在这里放弃了的话,这片雾一定,再也不会放晴了。
一边在自己的记忆中摸索着,阿娅卡向着一直以来被自己故意忽视的「冬木的记忆」伸出了手。
「对啊……我有,有过。有过朋友……」
在模糊的记忆中,阿娅卡想起了一件事。
想起了,记不起脸的人们呼喊自己的名字。
「名字,叫我阿娅卡,叫我莎乔?阿娅卡的人……」
让我知道我叫莎乔?阿娅卡的人们的名字。
「后藤……劾以……君……和……角隈……君……?」(翻译者注解:路人甲,冰室的天地里有出场)
「哈?……唉?你认真的?」
说出那些名字的一瞬间,红衣女性露出了与此前大不相同的惊讶表情。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这几个名字……。因为你说了蝉菜公寓我还以为你会说出来冰室的名字,又或者是为了骗我说出来美缀和三枝的名字……啧……如果是为了扰乱我的判断的话,你可真有点能耐呢」
「???」
「不,不管怎么看都是阿娅卡更加困惑一点吧?」
Saber替阿娅卡解了围,立刻就又接着说道。
「哼嗯……所以总的来说就是阿娅卡和你的朋友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一样,可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抱有怀疑?」
「这很正常吧?」
身着红衣服的女魔术师,虽然警戒着他们二人,但也在用平等的态度交流。
说是作为御主,或是作为魔术师看不起身为使魔的从者……跟前者的感觉还不太一样——Saber立刻判断道。
——不,应该也不是没有自尊心……
——她,表现得实在是太擅长于此了。
——她恐怕,应该非常了解从者和英灵的事。
——而且,还非常了解冬木。
基于这些判断,Saber也就直接展现出了平时的自己。
「呜姆,肯定是被妖精交换儿(geling)了吧。妖精可是很可怕的哦!根本猜不到他们想干什么,而且不少妖精可是把人类当作纸上的涂鸦一样随便对待的」
「Saber?」
「你想说什么?」
阿娅卡和红衣魔术师都各自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了Saber,但他依然用着他那开朗的声调,毫不掩饰地继续说道。
「容器的复制。幻术。幻兽。吸血种。这个时代也有用医学改造人脸的技术,没错吧?倘若愿意的话,光是用戏法或是化妆也是能做到的吧。想让这世界上有好几个阿娅卡的办法可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但是,问题并不在此」
Saber一边一个人嗯嗯地点头一边继续说道。
「对你们来说,阿娅卡可能很奇怪。这么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可对我来说,从被召唤开始,一直到今天的这一刻所见到的阿娅卡就是唯一的,是值得我信赖的」
「你是在要求我们相信作为从者的你的发言?」
「不好吗?我会给你们做担保的」
「担保?」
Saber的脸上浮现出爽朗的笑容,接着说道。
「我就是为了证明阿娅卡是个好人,才没把你们这些家伙全杀了的」
「……唉?」
伴着这像是被惊呆了的声音,阿娅卡抬起了头。
像是没听见御主的声音一样,Saber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们说想要结盟共斗才把我们喊来,结果到这里却一个劲地诘问我的御主。作为我诛杀你们的理由,已经十分充分了」
「等等,你说什么……」
「没关系的,阿娅卡。我要干的时候,也会动员我所有的伙伴一起的。绝对不会输」
Saber耸了耸肩,好像在表示这种事情微不足道一般。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冷了下来。
不只是红衣女子,一直都没加入对话在做着自己的工作的魔术师们虽然都没有转过来但也默默地拨动了开关。
虽然一旁的希波吕特也是表情毫无变化,但已经改变了身体的重心。
尽管是战斗一触即发的状态,但阿娅卡一如既往地没有察觉到氛围的变化;Saber露着成竹在胸的笑容,警官队伍和蒂妮部下们的表情变得僵硬。
但是,第一个做出行动的——还是唯一一个没注意到气氛变化的阿娅卡。
阿娅卡脑里映起的是,就在刚刚梦里见到的景象。
田中站在某个堡垒或街道上,把很多人都染成红色的身姿。
被冷汗浸透的阿娅卡紧紧地抓住了Saber的手腕。
「Saber!」
然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要说这种话!」
「……阿娅卡,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如果是认真地说的话,那就更过分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需要有人干脏活的话,就让我来!没错,我无法用力量阻止你!但是,既然我是你的御主,要杀谁难道不是应该由我来下命令吗!?还是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阿娅卡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沉默支配了现场。
在西侧森林传来的冲击、闪光和暴风雨的背景里,只有在这片蝶魔术的结界内的空间被奇异的寂静笼罩着,经过了像是永恒一样漫长的几秒钟。
接着、为了打破这片紧张的空气,Saber换下了那副成竹在胸的笑容;这次换上了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似的笑容对着红衣魔术师说道。
「刚才,演得像真的吗?」
「唉?」
阿娅卡发出了不明所以的低吟,红衣魔术师则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然后低下了目光,叹了一大口气回答Saber。
「……好吧,至少,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肚子坏水的魔术师了。还有,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人类还是什么其他的存在,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处境很危险的外行人这件事」
「啊。然后,我要正式地向你们道歉。虽说只是一时的权宜,但向诸位展现出杀意仍然是无礼的。请允许我用之后的表现来向诸位赔罪」
「嘛,对我们来说互相欺骗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你跟我们道歉还显得蛮奇怪的。但我可不会说让你别在意。我们正好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好好干呢」
随着Saber和红衣女人的对话周围的气氛渐渐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魔术师们也「哎呀,我真以为是认真的了」「英灵什么的果然太可怕了,我一点都不觉得能打赢」「哎呀,这种讨价还价也就只有远坂能对付得了啊……」如此这般地私语着,手头上的工作也没有停下。
「……。啊?……是、这么回事?」
稍作思考,阿娅卡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是被卷到了Saber的这场戏之中了。
「……Saber?」
Saber把目光从用不满的表情盯着他的阿娅卡游移开了(翻译者注解:成田写的ジト目,差不多就是这个样的( ?_?)表情)
「Saber?」
「哎呀,从结果而言还是挺好……哎哟!」
Saber因为后脑勺的三股辫被阿娅卡狠狠地揪住而发出了呻吟。
「……嗯,嘛,虽然我也很理解你为我着想而故意演戏……」
「哈哈哈,我觉得阿娅卡能这么明察秋毫真是非常好的品质,嘿嘿」
「想跟你道谢的心情和“别开玩笑了,‘杀光你们’这种话就算是开玩笑也绝对不能说”的心情交杂在一起,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看见青筋暴起,笑容抖动的阿娅卡——Saber虽然被揪着辫子,但还是灵光一闪,像是想出了一条妙计一样地说道。
「这种时候就唱歌吧?我被人囚禁的时候就因为太寂寞了编出来了我在这啊,赶紧来救我啊这种特别蠢的歌。还有,对不起让你生气了,我道歉!」
看到这么正经地说着的Saber,阿娅卡渐渐消了气,但也注意到了自己内心并没有完全放下。
虽然有那个叫圣日耳曼的男人出场的梦境是一个原因,但若在那之前,只要有一个契机,刚才的闹剧就不只是闹剧了,他真的会下定决心和在场的所有人大打出手——总的来说,阿娅卡明白Saber真的具有这种特质。
就像Saber说的一样,她的观察力实在是太好了。
——并不是善恶的问题。
——而是Saber身上果然没有一点的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