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 后门停车场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绫香与剑兵从警察局后门逃跑,注意到枪声而从后门停车场放眼望去时看见的──是准备从屋顶角落跳到隔壁大楼的男子,以及朝他伸手的神父。接著,才正觉得神父的手臂以流畅动作伸长数倍──从那机械外形的手臂前端竟然射出榴弹,榴弹直击男子并引起小规模爆炸。
然后,对方就这么砸进紧邻隔壁的旅馆窗户内──
稍迟片刻,神父手臂恢复原本长度,以双手拿起好几柄剑的架势跳跃至旅馆。
说是紧邻但也至少相隔超过十公尺远,若是普通人类,照常理说是连跳远世界冠军跳了都会坠落的距离。
但穿神父服的男子却身手轻盈地跳跃,随即进入旅馆内。
「我在作梦吗……?还是说,他们也是叫英灵的家伙?」
耳闻此问后,剑兵冷不防在意起某事而提问:
「你看著我有没有什么感觉?」
「这种时候搭讪?拜托你饶了我……」
「不,虽然你的确是相当有魅力的女性,但我刚才不是这意思。你看著我时,能不能掌握肌力或魔力强度的概略印象?例如清晰地以文字形式浮现等等……」
「我有点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剑兵听到绫香怀疑的语调后,嗯的一声陷入思考。
「是吗……果然是因为不是正式主人的缘故……」
「你在说什么?」
「好吧,这件事晚点再跟你详细解释。既然看不见,对你来说也没意义。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无法分辨英灵与普通人类。先不论打扮醒目的英灵,换上便服后外表与普通人类无异的家伙也不在少数。」
当剑兵语落至此,等他确认过自己的装束后,他眺望远方逐渐泛白的天空并嘀咕道:
「我也想调度一套便服来……嗯,正好也是黎明时分,我就依照宣言离开此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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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内部
这栋与警察局紧邻的旅馆基于地理位置因素,在城里被标榜为治安最良好的住宿设施──但此般评价,也在这天遭到颠覆。
才刚听见隔壁突然鸣响枪声与爆炸声,爆炸余波就立刻袭来,部分客房也蒙受损害。
不幸中的大幸是那间刚好是无人客房,但口碑方面的损失想必是在所难免。
当旅馆工作人员们因为无法掌握这种客观情况而来回奔走时──
从那间「蒙受损害的客房」入侵旅馆内部的神父,结果依然没能找到捷斯塔的身影。
捷斯塔彻底消除气息,魔力流向也完全断绝。
取而代之留下的是走廊上好几名倒卧呻吟的伤患。
这些人恐怕是听到来自警察局方向传出枪响才跑到走廊上,其中还包含妇女孩童在内,也有手臂被割伤流血之人。
「喂,没事吧?」
「呜呜……出了什么……」
看来遭到袭击的人还无法理解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
「伤口还是用布压住比较好,我立刻叫救护车。」
话虽如此,但若是这些伤患被死徒动过什么手脚,就不能粗心大意地带他们去城里的医院。一个没处理好,假如造成活尸大量出现等状况,届时根本就无暇理会圣杯战争。
──就表面来看,似乎没有被吸血或下诅咒的痕迹……
然后,汉萨察觉到有个在阶梯暗处偷瞥这里,惊吓到不停发抖的小孩。
「喂,少年。你看见什么了吗?」
年纪甚至还未满十岁的少年脸色铁青地奋力颔首。
「很可怕的叔叔……说了碍事……就把大家……」
「你知道那个可怕的叔叔跑去哪儿了吗?」
「……消失了。」
「……是吗?你没事就好。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原来如此,没杀人是因为打算拖住我的脚步。
汉萨轻轻抚摸摇头少年的脑袋,接著拿出行动电话。
「是我。派一个人给围观群众下暗示,其余三人去包围大楼。要留意他可能会混到户外避难的人群中,别放过可疑的家伙。」
下达完指示的汉萨轻声叹息,以忧虑世事的口吻轻声说道:
真受不了……居然连死徒都寻求圣杯,真是世界末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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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附近 大马路
「请停下。」
一名女性拦阻打算离开警察局的绫香等人。
只看得出是个年轻的黑发女性,长相则难以分辨。
因为她不仅戴著会盖住双眼形状的奇特眼罩,难以分辨材质是皮革还是布料的眼罩中心,还搭配十字架装饰。
她全身包覆类似黑色潜水服般的服装,而那些贴合身体曲线的布料各处还能看见奇妙的装饰。
缠绕手臂上的纯白布料随风飘扬,绫香甚至差点以为对方来自某个马戏团。
「非常抱歉,我受命调查周遭的可疑分子。」
「不,你才更可疑好几倍吧……」
当绫香边蹙眉边这么说时注意到一件事。
尽管有一大群凑热闹民众来到后门,却没半个人的目光停留在打扮可疑的她身上。
──咦?
──难道只有我能看见?
背脊不禁窜起恶寒。
脑中闪过红兜帽少女。
剑兵看见她仓徨失措的模样,为了让她安心而说道:
「是避开视线的结界,恐怕是手臂上那块布的力量,造成只有我们能看见她身影的状态,所以你别在意,绫香。话说回来,从刚才就弥漫在警察局周围的气味……是让集体暗示变得容易下达之类的香吗?」
「集体暗示?」
「十之八九是为了隐蔽刚才魔物与神父的战斗吧。圣堂教会的猎人们,作风即使历时八百年也没变。不过,你至少还能分辨出我是魔物还是其他什么玩意儿吧?」
打扮奇妙的女性耳闻剑兵这番话后,恭敬地鞠躬。
「看来你们是使役者与主人,实在失礼。」
「不,你没必要道歉,忠于职责是件好事。」
剑兵语毕后,只见旅馆内接二连三开始有人出来避难。
「吸血鬼……还在那间旅馆里?」
「是的。由于我们用结界封锁出入口,因此只要有死徒通过就会产生反应。」
「你的意思是,可能会有吸血鬼从那里出来?」
「是的。」
对于谜样女性态度淡漠地颔首所说出的话语,绫香不禁偷瞥剑兵一眼。
「要是再被卷进麻烦事我可敬谢不敏……我还是远离这里吧。」
「说得也是,我也跟你去。」
「你明明不必来也没差……」
绫香愕然叹息,一边快步离开现场。
尽管背后传来「有空请来中央教会一趟,监督官应该有话要跟主人说」等说话声,但此事对绫香而言与她无关。
「不好意思……我不是主人。抱歉喽。」
「?」
费解歪头的女性背后,客人们接连不断从旅馆出来避难。
而一个孩子混在人群中朝绫香等人的方向偷瞥一眼。
视线里包含了那名理应正铺设回避视线结界的教会关系人的女性在内。
那是前一刻被汉萨摸头的孩子──
看著身为代行者的女性,他流露与天真无邪相去甚远的笑容。
接著,他边留意移动到后背的令咒边在内心嘟哝。
──啊,真是的,累死我了,总之先休息一下吧。
当少年于避难队伍里稍微排上一阵子后便悄悄离队,随即消失于迎接黎明的城镇内。
即使穿越代行者的结界,甚至全身沐浴于逐渐攀升的朝阳下,对目前的他来说都不成问题。
毕竟目前捷斯塔?卡托雷的肉体并非死徒之物──仅仅是普通的人类少年。
接著,少年脸上挂起与年龄相符的天真笑容后低语。
尽管笑容─后参杂孩子不该有的扭曲情欲。
「刺客姊姊,不知会不会赶快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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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没事吧?」
化为战场的警察局。
在圣堂教会的代行者顺利施加暗示的情况下,事件便朝「被逮捕的武装强盗打算救出同伙才袭击警局」的方向尘埃落定。
不过,大厅与停车场还残留鲜明至极的伤痕,警察们也处于遍体鳞伤的状况。
在满溢如此氛围的局内治疗室,被死徒夺走右手腕的警察正在接受治疗。
这名员警似乎被拿大镰刀宝具的女性警察施加治愈魔术,伤口才好不容易得以止血。
然而,要让失去的手腕再生需要相当高等级的治愈魔术。虽然也能采取准备普通义肢的手段,但这种状态下要再回归战线实在不可能。
「你别勉强,剩下交给我们想办法。」
「……不,我要参战。请让我继续参战。」
「就凭你这伤势吗?接下来或许会跟英雄王或剑兵,甚至连消息都还无法掌握的骑兵战斗。面临比起对上刺客时更严苛的战斗,你能保证不会碍手碍脚吗?」
「这……」
看见心有不甘而咬牙切齿的警察,局长心想。
──他面对这项作战时,一直都是最积极的人。
他是局长从各地招募过来的,流有离群魔术师血统的「拥有魔术回路的警察们」的一员。
最初局长只单纯当他们是棋子,但后来得知其中有像他这样满腔热情的人之后,想法多少有些改观。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毕竟若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战败死亡,还需要替下次机会准备好继承人。
「你还有未来,没必要白白送死。」
「可是……我想保护这座城镇的未来。」
「你说城镇的未来?」
「假如只是与英灵战斗,我可能已经放弃了。不过,若丢著那种恶毒的家伙不管,这座城镇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并非因为我身为魔术师,而是作为警察无法放任不管。」
这名甚至未满三十岁的警察所说的话,让局长不禁叹息并说道:
「你的气魄我很欣赏。但我不能光凭骨气就让全体人员陷入危机中。既然你说自己还能战斗,就实际证明你靠单手或义肢也能控制好武器给我看。」
「……我会努力。」
听到年轻警察充满斗志的口吻,当局长还在犹豫是否要继续与他对话时──
胸前的手机响起,对话因此被强制中断。
「……是我。」
嗨,兄弟!真是灾难!没想到居然是吸血鬼!这就是那个啦,你不应该召唤我,而是应该召唤科学怪人博士才对,让他替你制造大量怪物岂不是更好吗?你说呢?
相对于魔法师依然故我的态度,局长则叹气并平淡回覆:
「你这笑话很难笑。虽然没有出现死人,但是有重伤的伤患。」
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战争与伤患可是形影不离,以那种怪物为对手却没死半个人已经算侥幸了吧?就拿这次经验当基础,或许我还能帮你们再提升装备的力量呢。
「我很期待。」
局长发自内心如此说道。
毕竟在他们累积经验的同时,也必须要提升宝具极限。
尽管他们还无法彻底发挥宝具力量,但想必接下来会逐渐有能解放宝具真名,完全发挥宝具能力的人出现。多数宝具均类似命定的胜利之剑(Excalibur)或穿透死棘之枪(Gae Bulg),基于咏唱「真名」而能发挥最大限度的力量。若是全员皆可运用自如,想必即使以高等级英灵为对手也能胜券在握。
目前最接近解放真名的……这个嘛,兄弟,是你的日本刀。
「是吗?我会让其他人也尽快追上。」
纵然局长如此断言,另一方面他也告诫自己绝不能将这份不确切的力量纳入计画内。
魔法师对这样的局长说;
这件事先放一边吧,兄弟。狮子劫那家伙好像送来那件东西喽。
「……喔。他工作速度之快诚如传闻。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招募他来当归我所管的主人呢。」
所谓狮子劫是某个本领高超的自由业魔术师的名字。
局长花大钱委托他去取得「某件物品」,但物品送达是否能赶上圣杯战争期间他却只有五成把握。
这么早就送到,也足以称为出师不利但见得一线光明。
彷佛要印证这点般,电话另一头的魔法师阐述起自身见解。
若是有了这玩意儿,不论是寻常英灵或吸血鬼,由我来处理的话应该能触及心脏喔。
不过,魔法师接下来却立刻讲了出乎局长意料的话。
我会做给兄弟你隔壁那名受伤的年轻人啦,就当作是代替被吃掉的匕首。
「……那也得等他证明他还能战斗。」
好,我会等。在这段期间,我就来将神话时代的乾货泡发,做出最棒的武器吧。
魔法师说出简直像确定那名警察必定会归队的一番言论后,他在电话另一头说出「那件物品」的名称。
就以这把九头蛇之毒短剑(英雄杀手)为蓝本,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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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诺菲尔德西部 大森林
距离城镇达数十公里远的森林中──
女刺客蹲踞于深邃的森林内,并对自己的不成熟感到懊悔。
──怎么会这样……
──我究竟做出何等愚蠢的举动。
她对魔力并未耗尽一事几乎没有任何怀疑。
仅仅是一个劲儿注视前方,只看著自己应该达成的目标。
结果落得这种下场。
她居然靠魔物所给予的魔力,来行使伟大首领们的绝技。
──我竟然不小心玷污了首领们的伟业。
──我已经……没资格自称信徒了……
她之所以没获选为刺客首领「山翁」的理由,除了她身为狂信者的一面令周遭人恐惧外,其他还有诸多理由──但被列举的项目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身为刺客实在过于愚直。
就警察局一事来看,若是普通的刺客,想必根本不会选择从正面击溃敌人。尽管也有为了向民众展示「刺客的力量」而刻意在引人瞩目的地方杀害目标,但被称为「山翁」的首领们,泰半会采取符合货真价实的「刺客」的作法。
由于她的个性,作为「战士」的一面比起「刺客」更为明显,因此当时的干部们才畏惧让她成为「山翁」。
原因在于他们感到受组织可能会变质,甚至让自身五脏六腑暴露于阳光下的危险性。
毫无自觉的女刺客,只是不断责备自己的不成熟。
──我以为自己是谁啊?
──像我这种不成熟之人,真的有资格惩处迷惑首领们的异端仪式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自己岂不是也受到圣杯吸引吗?
──是啊,毕竟我从一开始就回应了圣杯的召唤。
──寻求圣杯者才会被圣杯召唤。
假如这些硬塞给我的知识属实,那代表我其实也在寻求圣杯。
──没错,实际上我确实在寻求圣杯。
──我想寻求圣杯再将之破坏,藉此宣扬自己的信仰心。
──为了满足自我表现欲,才会这么做……
──结果我依然渴求圣杯,我的内心也被圣杯战争的混沌所看穿。
她屈膝跪地并耻于自己的软弱。
──就连如此异端的仪式都看透我卑贱的内在。
生理时钟告诉她,她的义务──做礼拜时间已经到临。
然而她认为眼下如此污秽不堪的自己没有那份资格。
取而代之的是她沉浸于瞑想,藉此面对自己的软弱。
接下来究竟度过了多少时间呢?
当她缓缓站起身后,其双阵已经满盈深沉而锐利的光辉。
──我还……不能到此为止。
若是平常,她可能已经挫败并放弃斗争。
又或者会产生「就算是死徒的魔力又如何」这种妥协念头。
但她并未选择前述任何一点,话虽如此,她也没有逃跑,而是选择重新审视自身立场。
──我之所以会存在于此,是基于神的意志。
──假如目前这段时间也是赋予我的「命数」的一部分──我就必须去做我应当完成之事,绝不允许逃避。
──我该做的事……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就是摧毁这场异端仪式。
──然后……狩猎那头魔物。
──我的不成熟……不足以成为我裹足不前的理由,我不能将这点当成藉口。
她采取的行动究竟是因为想整理自己情绪,还是出于其他理由不得而知。
女刺客对于这数分钟仅仅蹲踞在此,因而平白浪费时间的软弱自己感到羞愧。
──是啊,我是何等不成熟。
她那双确认到朝阳照射进森林的眼阵已经毫无迷惘。
她不仅承认自己的软弱,甚至重新选择奋战一途。
──要打倒那头魔物,究竟该采取何种手段呢?
非人之魔。
她确实一度靠妄想心音(zabaniyah)捏碎他的心脏。不过,他仍然存在同样是事实。
──那家伙到底有几颗心脏?
──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消灭他?
女刺客重新思索起自己拥有的力量。
模仿先进们的神技。尽管性质相同,却不可能连威力都如出一辙。
纵使她本人认为自己所有招式都「不及先进们」,但产生的效果存在高低差异,若拥有和真正的「山翁」使用的招式同等的力量,亦分别存在胜过前人与逊于前人的部分。
例如过去为名唤「静谧」的山翁所使用的名叫「妄想毒身(zabaniyah)」的招式。
「静谧」本人具备的力量实在相当强悍,包含其体液、指甲、皮肤和呼吸在内,他将自身一切均化为剧毒。甚至还留下恐怖的传说,据说即使以万人军队为对手,他同样仅靠让毒乘风而去即葬送全体敌军。
但女刺客只将毒浓缩于自己的「血」,顶多算临时模仿罢了。据说这是因为她想像到自己可能无差别散播死亡,甚至引发杀死同胞和无辜民众的事态,因而减轻毒性浓度的缘故。
而「狂想闪影(zabaniyah)」确实是让头发伸缩自如的操控招式,但根据口耳相传的流言中,据说原本实际使用这招的「山翁」能让每根发丝皆变质为如蜘蛛丝般纤细,甚至能让距离数里外的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身首分离。
反之,女刺客不晓得以超越听觉领域的歌声操控对手的,已经拥有超越原创者的威力。尽管像刚才那样以众多人数为施展对象,也就只展现撼动大脑和让魔术回路失控的效果即告终,但假如将「歌」集中在一人身上施展,不仅能让寻常使役者俯首称臣,若对象是人类,甚至能操控此人的大脑。
原创者并未展现过如此威力,但即使她知道,想必也不愿意承认。毕竟对她而言,能靠自身力量编织出如此绝技的那刻,就已经算创造无可取代的伟业。
女刺客将这些抵达无数「宝具」领域的技术排列于脑中,并持续思索最适合消灭魔物的方法。不过在思考途中,她感受到些微不协调感。
她于生前也曾不时有过疑问。
名唤「瞑想神经(zabaniyah)」,能够将周围地形全都如自身一部分般感知的技术。
虽然这是她在警察局时为了寻找电源才使用的神技,但关于该招式,她总是被诡异的不协调感所囚禁。
据说此绝技是某名「山翁」所使用,但究竟是存在于哪个时代的「山翁」,她却未能准确掌握。
不仅是她,就连她的同胞们与指导者,甚至现任「山翁」同样如此。
只有使用过如此绝技的「山翁」存在的传说流传,她也以此为基础,试著重现该绝技──
──「瞑想神经(zabaniyah)」真的是这样的能力吗?
──不,真的有使用「瞑想神经(zabaniyah)」的「山翁」存在吗?
就连被称为狂信者的她都抱持如此疑问。
不对,或许正是献上一切去模仿这些绝技的她,才会产生如此疑问。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隐情。
──使用「瞑想神经(zabaniyah)」的「山翁」真的实际存在────────
她在此强制停止思考。
不能有这些疑惑。
会思索这些事,代表自己果然还不成熟,她为此感到羞愧,于是再度为了打倒敌人而苦思。
同时在她心底,感受到那份奇妙的不协调感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的命运般的预感仍不断微弱呻吟。
简直就像与某种事物产生共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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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兹曼特殊矫正中心
让时间稍微倒回。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
在警察局被女刺客袭击前不久,法迪乌斯待在位处监狱设施的最深处,也就是他自己的地下工房。
他伫立于施加了魔术性装饰,让人难以想像此处是近代式监狱内部的工房中央,缓缓调整呼吸。
从精巧的假人模特儿到用于咒术上的布娃娃,周围端坐各式种类的人偶,它们众多对「眼睛」都凝视著中央台座。
法迪乌斯?迪奥兰德。
他既是来自历代皆使用人偶的魔术师家系,也是与过去曾参加「冬木圣杯战争」的魔术师的亲戚。
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前举行的「第三次圣杯战争」。
使役刺客的魔术师,他的斗争化为魔术性「记忆」并烙印于他使用的人偶上,而该记忆透过这尊人偶传达给全族人。
记忆的传递并非一子相传,而是包含远亲在内,广泛且无边无际地流传出去。
但是,一族中没有任何声称「我将要征服圣杯战争」之人现身。
被称为接连破戒再破戒,甚至有禁忌之术与魑魅魍魉横行乱舞的第三次圣杯战争。
若目睹此等栩栩如生的纪录,寻常魔术师会踌躇不决也是在所难免。
又或者,在一族之中有实力者,说不定已察觉到该圣杯已经参杂某种不好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法迪乌斯的祖父找合众国的政治家及军方联手──拟定一项计画。
即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执行圣杯战争。
原本被认定为不可能的任务。
毕竟就连圣杯战争的骨干,即是扎根于土地的「大圣杯」的结构,都属于艾因兹贝伦的秘术而并未对外流传。
不过,他们将那当成往后的课题,只是先确保足以匹敌冬木那块土地的灵地,并做好基础准备。
无论如何,确保有用的灵地对政府来说也是不可或缺。
在圣堂教会权力强盛的合众国内,即使打算让魔术与政治扯上挂勾,这类动向也会受到抑制,因此终究只让魔术往隶属部分机关管辖的方向尘埃落定。
只要能在百年后或两百年后稍微接近冬木的圣杯战争就好。
即使届时名为美国的国家体系有所改变,也只要建构持续以此为基础的组织即可。
「他们」充满如此热情,进而巧取豪夺守护土地一族的土地,并且不断大规模调整土地的灵脉。
然而,当法迪乌斯的父亲接手该事业时,计画甚至未满百年就迎来重大转机。
来自与法迪乌斯不同家系,某个和政府的阴暗面有所牵扯的魔术师──提议说能够重现大圣杯系统的一部分。
──「我会去把冬木圣杯的一部分偷过来。」
──「在这里培养偷来的圣杯就好。」
他在开什么玩笑。
尽管任何人都觉得他在开玩笑,但这名魔术师过去帮政府留下不少实绩,因此也无法彻底无视他的提议。
但即使是培养大圣杯,赝品就是赝品。与完美无缺的冬木圣杯相比,和灵脉间的维系并不是太强烈。
当法迪乌斯的父亲询问魔术师真的有办法重现时,他如此说道──
──利用引子即可。」
「还引子呢。」
法迪乌斯回想起从父亲口中听来的话,不禁边苦笑边喃喃自语。
「那个引子居然在城镇南方制造出玻璃的陨石坑,讽刺也该有个限度。」
他大口吐气后,笑容顿时消失,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
「根源为银与铁,基础为石与契约之大公────」
从法迪乌斯嘴里溢出的话语,毫无疑问是「召唤英灵」的咒文。
咒文经过一番漫长的咏唱,气氛逐渐产生变化。
不可能的咏唱。
不可能举办的仪式。
若是知晓圣杯战争的魔术师,想必任谁都会这么认为。
因为英灵已经全部召唤显现了。
在史诺菲尔德的英灵有六柱。
此为法迪乌斯自己对朗格尔等魔术协会的人宣传的内容。
而且,这番话并非虚假。
虚伪的圣杯战争。
既是货真价实却又被当成虚伪仪式的零件召唤出来的英灵们。
他们不过是祭品。
不过是为搅乱灵脉,让「波」汇集于一定方向。
为了再利用那份反动──展开真正的圣杯战争。
「────从抑止之轮现身吧,天秤守护者……!」
当咏唱结束的瞬间──法迪乌斯的工房满溢光辉。
无数端坐于周遭的人偶眼睛反射该光芒,并开始微弱颤抖。
彷佛在祝福英灵的显现。
又或者,是在畏惧满盈的死亡气息。
接著,光收束于房间内的一处──
什么也没发生。
「……?」
当光芒消失后,人偶的喧嚣也随之停止,只有冷冽的寂静包围工房。
「……失败了……?」
他无法感受到英灵的气息与魔力的维系。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听到来自英灵的「汝是主人吗?」的提问声。
「嗯……」
但法迪乌斯的脸上却不见焦躁神色。
老实说,他原本就认为成功率呈五五。
竟然想拿六柱英灵当引子,进而追加召唤七柱「英灵」,胡来也该有限度。
毕竟早已有英雄王那种强而有力的英灵显现,拿来当作「引子」的总量实在过多。
「好吧,那就来执行计画B。」
法迪乌斯轻声叹息后,直接离开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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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第二工房,也是监狱内拿来当成监控室的一区。
法迪乌斯进去后,他对以爱德菈为首的部属们宣告。
「改为执行计画B,去联络法兰契丝卡小姐与奥兰德先生。」
「……请问英灵没显现吗?」
法迪乌斯听闻爱德菈直截了当的提问便乾脆点头。
「对。即使加上时间限制,一次显现七柱果然就已经到极限。就依照我们准备好的计画,并非将剑兵当成真正的第一柱而是赝品的第七柱来执行虚伪圣杯战争。」
──也不晓得圣杯在这种情况下是否会显现……包含这点在内,就一并当成下次的功课吧。
──但是,只有令咒好好浮现出来……
──假如解决掉现在的主人,有办法靠这令咒和英灵再缔结契约吗?
法迪乌斯以冷若冰霜的视线凝视右手的令咒,再拿笔将过程写在便条纸上,接著打算再与各方进行联络。
然后,他察觉到些微的不协调感。
在排列得井然有序的萤幕中有几台出现杂讯。
若只是这样,那可能是单纯的故障──但问题是连「来自使魔的影像」都出现杂讯。
尽管它们有著萤幕的外观,却是魔术性物品。
毕竟这些萤幕根本不可能出现一般的杂讯,只能怀疑是来自外部魔术师的干涉。
然后,在法迪乌斯确认萤幕画面时──他发觉自己居然在手边的便条纸上涂鸦。
──哎呀,一不小心就画起来了。
──平常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果然是因为没能成功召唤英灵,所以有点受到打击了吗?
法迪乌斯对自己的行动感到费解而歪头,随后打算撕破那张便条纸。
但他的手却不经意停住。
因为他发觉在刚才的涂鸦中,出现一段与自己的笔迹截然不同的文字,书写著意义明确的文章。
试问,汝是我的主人吗?
法迪乌斯感受到血液全往后脑杓窜升的感觉。
他告诉自己不能让别人察觉到焦躁,缓缓环视周遭。
接著他看见了黑暗。
出现杂讯的萤幕反映出的是监狱外的景象。
是成为照明死角的森林阴影处。
法迪乌斯的视线被那格外深邃的黑暗吸引。
正确来说,是位于黑暗中央的渺小白色物体。
这台萤幕是与使魔连结的魔术器具。
因此他对使魔下达指示,让使魔接近那片黑暗。
最后,法迪乌斯确信了。
飘浮于黑暗中的是扭曲歪斜的骷髅面具。
「……恕我失礼,我稍微去呼吸下外面的空气。」
法迪乌斯离开房间后,立刻飞奔至萤幕画面内的地点。
他也有设想到,可能是外部的魔术师设置的陷阱。
因此他慎重地对周遭保持警戒,步行于监狱的通道上。
黎明前的漫长道路。
当他快步走在几乎没有光线从窗外透进来的走廊时──
走廊尽头原本忽明忽灭的日光灯,终于彻底熄灭。
突然于前方酝酿出一片黑暗。
法迪乌斯从中看见了。
浮现于浓郁黑暗中的白色骷髅面具。
──没有错。
──那张骷髅面具……是刺客的英灵。
所以召唤成功了吗?
不对,该不会是早已被召唤出来的,也就是「祭品」的刺客呢?
在各种臆测穿梭于脑海时──走廊尽头的日光灯再度点亮,白色面具也同时消失。
「刚才那是……」
当法迪乌斯嘀咕的瞬间,这次轮到自己头顶正上方的日光灯熄灭。
熄灭的同时,背后也传来声响。
「……别回头。」
好不容易才勉强理解是男性的声音,其语调毫无感情到完全无法想像对方的年龄与体格,对方在法迪乌斯背后轻声低语。
「……唔!」
法迪乌斯在那瞬间已经做好自己会死的觉悟。
从现在开始,不论自己做什么都只会以徒劳告终。
他认为不管行使自己拥有的任何魔术,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获救。
法迪乌斯正是如此明确预感到「死」。
他不晓得背后究竟有什么。
甚至觉得背后有黑暗无限扩散。
插图010
他正是如此地「什么都感觉不到」。
对方的语调并非充满杀气,甚至完全相反──
他无法从背后的说话声感受到任何一种气息。
简直像连空气都不存在的「无」之空间内,那道声音直接找自己搭话的感觉。
那道声音的存在感正是如此稀薄──他几乎怀疑是否为自己产生幻听。
尽管如此,只有一件事他还能想像。
若问自己背后究竟有什么存在──那就是刚才飘浮于黑暗中的白色面具。
「试问……汝是我的主人吗?」
虚无的提问。
明明只要回头就能找到答案,但法迪乌斯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而他能做到的,仅有在这片寂静中,对伫立自己身后的男子开口说话。
「……是的,若你是从刚才的召唤中现身的话,那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稍隔片刻后,低喃的人声撼动法迪乌斯的耳膜。
「……汝有信念吗?」
「信念……?」
从感到疑惑的法迪乌斯背后传来的说话声,只是抛出语调平淡的言词。
「……汝拥有愿意奉献人生的信念吗?」
法迪乌斯稍微思考后,边调整呼吸边答道:
「我们为了合众国而奉献出魔术的一切,这就是我的信念喔。」
「……汝有觉悟即使断绝人的命脉也要贯彻这项信念吗?」
「请问你是指即使要杀人吗?」
「……与我缔结契约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是圣杯战争,那泰半魔术师都会做好赌命的觉悟。不过,当面临能鲜明感受到「死」逼近自己的状况时,究竟又有多少魔术师能立刻回答办得到呢。
经过短暂沉默后,年轻魔术师心境平稳到令人讶异的程度开口说道:
「当然可以。只要是为了合众国,我将不吝于杀死国民。」
耳闻法迪乌斯如此断言的这番话,寂静暂时造访,接著背后的黑暗说道:
「……我的名字是哈山?萨瓦哈。」
英灵宣告自身真名。
法迪乌斯确信了。只要尚未缔结契约,这就不是念话。
然而他确信对方报上的名号,确实仅传达进自己的耳里。
那真的是只能撼动法迪乌斯脑海一处的低声呢喃。
他简直像体验到诅咒浸染到五脏六腑的感受。
「只要汝不丧失信念,我就会成为汝的影子。」
随后,就在法迪乌斯直到最后都没目击对方的情况下──「影子」撂下一句话,就直接消失于黑暗中。
只有眼下依然无法动弹的法迪乌斯被留下。
他感受到魔力线与位于远处的「某物」连接起来。
但法迪乌斯几乎无法感受到魔力有移动,因此他们两者就连是否真的连系起来,他也无法立刻作出判断。
「原来如此……事到如今我才有实际感受呢。」
如果答错一道问题可能就会当场丧命。
他所召唤的英灵,若是按错一个按钮可能就会化身死神。
法迪乌斯实际感受到英灵的蛮不讲理和恐怖──
接著边冒出冷汗边轻声笑道。
「这就是……圣杯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