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在大安宫里吵着要见薛蛡。
这人一老,就和小孩没什么区别,所以常说,老小孩老小孩的。
戴理和戴钊对视一眼,这要是隔早几年啊,薛蛡已经被提到午门口走一遭了,可现在不但没有,皇爷还想见他,一来是薛蛡老师的功劳,楚沼当年可是领着“神武将军,镇国将军”两个头衔的,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可见这位是有多么受宠了,第二个,就是太上皇老了,不复当年杀伐果断的模样了,前太子一事对这位老者打击很大,现在这位对于后辈,有一种说不出的耐心,但是没有多少后辈乐意来看看他们的这位爷爷。
为了显得重视,戴理亲自跑了一趟。
薛洋听说戴理来的时候也是一脑门子雾水,听到他来的理由后却又有点胆战心惊,戴理只是和薛洋轻轻说了句话:“皇爷想见见定北伯,看一看故人之徒,再看看这位胆子大到没边的孩子”
薛洋白皙的手立刻收紧,想着不行立刻杀掉面前这位内侍,然后带着全家立刻逃离神京算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位也只是来传个信,而且太上皇要捉拿薛蛡,恐怕这个时候来的已经是皇城禁卫军了。
戴理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死又没什么关系,主要就是看薛家是不是做贼心虚,按太上皇所言,这位安侯,是最像他老师的,忠诚古拙,有名士之风,所以他才安心的把代表自己权力的象征,御赐的金鞭给他。
“内相稍候,我去喊舍弟前来”薛洋怕薛蛡暴起伤人,打算去见见,然后劝解三弟几句。
薛蛡拿着扇子从薛洋后面走出来,道:“有劳这位老内相了,还劳驾您亲自前来一趟,我和您去吧”
薛蛡笑着开口,整个人笑的一点也不邪气,看上去还有些单纯。
戴理点点头,按样貌,这位爷是真的没话说,看着就和他大哥一样赏心悦目,当然,胆子也是大的没边,神京还有几家没被这位渗透的?
“定北伯客气了,在下也只是代皇爷传句话,皇爷早就希望见您了”
薛蛡点点头,躬身行了一礼,戴理上了马车,薛蛡一回头,就看见薛洋目露担忧的看着他。
薛蛡摇摇头,拍了拍大哥的袖子,对他道:“无碍,大哥放心”
薛洋点点头,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但是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愧疚,因为他从来没有打过三弟,三弟早上却挨了一巴掌。
薛蛡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打是亲骂是爱,急了用脚踹嘛,大哥也是担心自己,自己要是猛然听见自己的弟弟干出这样的事,不打死他都算克制了。
正在读书的薛蝉却打了个冷颤,好像有不明的恶意涌来。
大安宫,这里是薛蛡唯一一个没有渗透的地方。
主要是这里人物太简单了,两个看门的小内侍,以及随侍太上皇身边的两位老内相,其中一位看上去武力深厚,薛蛡估摸了一下,若是放开武力打,自己二十招以内可以拿下他。
太上皇年纪大了,有点老眼昏花,他看着薛蛡,对着戴理道:“我让你去给我喊定北伯,你把安侯给我喊来干什么?”
薛蛡:?_??,什么玩意儿?
戴理:“皇爷,这就是定北伯,他和安侯容貌有八分相似,您啊,没分清”
太上皇:“哦~这样啊,我说怎么你又把安侯给我找过来了呢!他们家兄弟几个?”
戴理:“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孩,兄妹共五人。”
太上皇:“多少?怎么比阿淇还能生?!”
薛蛡:?_?????阿淇又是谁?
自觉话多的太上皇轻咳两声,对着薛蛡道:“你今日多大?”
薛蛡回道:“回禀太上皇,微臣今年一十有五”
太上皇:“十五岁啊,不小了,等等?多少?十五岁?那岂不是说你一十二岁便在幽北战阵上?”
薛蛡:“上皇明鉴,的确,微臣一十二岁上的战场,与当时的征北将军陆楚麾下做行军参谋。”
太上皇悄无声息的拉了拉戴钊的袖子,戴钊伏下身子,太上皇问道:“国朝最低参军年限是多少来着?”
戴钊道:“平日里是一十七岁,战争时是一十五岁,定北伯上阵时,低于这个年限了”
太上皇点点头,怪不得这孩子只是个伯爵位呢,年岁太小,不过也好,日后有什么大事,参与了还能往上升一升。
他看着薛蛡,这小子和安侯长的相似,至少八分,也是容貌端方,上上之选,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楚沼选了个好传人。
太上皇开口问道:“你老师还好吗?”薛蛡点点头道:“老师在紫荆山上清修,目前还很好,听老师说,他尘缘未了,否则当可飞升”
太上皇点点头,叹道:“好就好啊,小子,我有事问你”
薛蛡站在那里,头却抬了起来,直视太上皇。
直视面君,刺王杀驾!可以说,薛蛡这个时候犯了大忌。
“大胆!”戴钊怒喝一声,就要出手,却被太上皇拦了下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薛蛡,道:“那些人并不是镇国军,对吧!你。根本没有启用镇国军!”
镇国军是大商最神秘的军队,一直以来,都在国舅璘国公楚沼身上,太上皇刚开始以为是薛蛡启用了镇国军,他和戴钊也确认了,刚开始他不信,但是他刚刚和薛蛡的一番对话,却让他彻底推翻了这个言论。
因为薛蛡说楚沼还在清修,镇国军一旦启用,楚沼这位国舅爷必定会现身的,包括薛洋老师那个老家伙,也不会按兵不动,但现在两个都如同消失一般,那就证明薛蛡启用的,绝对不是镇国军。
不是镇国军,却拥有十万的人数,那么,这小子就其心可诛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薛蛡笑了笑,抬手将一块令牌扔给了戴钊,戴钊下意识接住,然后瞥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恭恭敬敬的呈现给太上皇,太上皇接过,发现正是镇国令。
“师父在我下山前,让我将交这个给您,这个玩意,对我没用”
薛蛡将这个令牌还给了太上皇,这次轮到太上皇沉默了,他现在也拿不准这孩子到底要干嘛,虽然十万人不算太多,神京城的戍卫拿下他们,也不费事,但关键是,现在人家在暗,他们在明。
“你到底要做什么?”太上皇满眼阴沉,这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太子死的时候,那种无力感多年来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午夜梦回,都是太子的容貌。
薛蛡看着这位老者,虎老雄风在,这位身上的气势倒是骇人,但是薛蛡是个疯子,他会害怕这个玩意?他要真害怕,也不会一把火烧断金国百年国运了。
薛蛡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好像太上皇这个问题让他很苦恼,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戴钊和戴理却是警惕起来,这小子有点邪性在身上,来到大安宫,就是他哥哥也只是微微露脸,他却直接抬头面君,根本不怕。
薛蛡似乎想到了一个好理由,笑着道:“臣啊,臣就是想玩,乐意玩,只要玩的开心了 臣就什么都不想”
“那要是玩的不开心呢?”太上皇突然问道。
戴钊和戴理无语的撇撇嘴,我的皇爷啊,您可别捣乱了,您就没发现这小子是个疯子,邪性的很!
薛蛡笑了,舔了舔殷红的嘴唇,道:“他们不让我开心,我也不让他们开心!那就乱起来,乱起来,那不就有乐子玩了吗!”
这话听的大安宫里的三个人浑身冰冷,这小子看上去和善,实际上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在安侯面前表现的老老实实的,恐怕是因为他对安侯有一种孺慕的情怀,太上皇听说过这位年幼丧父,薛家的孩子好像都是安侯一手带大的?
但是薛蛡停了半天后,道:“太上皇,我也不想天下大乱嘛,到时候我和兄长还有老师都会很为难的,您老还是当做这事没有发生吧,我能,就带着我的人玩,您全当没看见”
太上皇嘎嘎一乐,笑道:“你小子说的轻巧,让天下大乱,你有那本事?你咋不去当皇帝呢?臭小子,你想要那十万人,可以,但是朕得要求你办个事”
薛蛡道:“好玩吗?好玩我就帮您老,要是不好玩,我可回去了,您身边的人可拦不住我”
戴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是,你厉害,你清高,你了不起,拿我当比喻!
太上皇笑笑道:“帮我保个人,只要你保住了她,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除了皇位,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薛蛡好奇起来,能让太上皇开口求保的人,会是谁?
太上皇叹了口气,把当年前太子一事说了出来,自前太子死后,他那一脉算是绝了,太上皇痛彻心扉,但是大错已经铸成,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太上皇派戴钊出去办事,路过工部营缮郎秦业家,发现他们家的女儿居然与前太子模样有几分相似,戴钊心下好奇,他也知道前太子一事是皇爷心里的痛,于是他就开始私下调查,这一查可不得了,这位女孩的身份千丝万缕的和太子有关系,这下子,太上皇也慌了,要是真是前太子的后代,那老二能放过她吗?
可谁知道,圣上不但知道这件事,甚至比太上皇知道的还早,这下子,这位老爷子就更担心了。
薛蛡听明白了,这位老爷子是想让自己帮忙,去保护一下那个女孩,但这是无本的买卖,薛蛡可不愿意干,十万人没了可以在招,但是自己要去保护一个人,可一点都不好玩。
薛蛡满脸的不情愿,太上皇也有点麻爪,杀掉这孩子吧,他身后有十万人,年年蹦出来几个,就得够神京头疼的,偏偏这位还当个玩物似的,说他有本事吧,他拿这些人当玩物,说他没本事吧,人家上过战场,在幕后布局,神京有几个子弟似他这般?
看着太上皇有点失落,薛蛡道:“您老人家还是别操这份心了,圣上要想杀早杀了,您难道不知道那位已经嫁给了宁国公府的贾蓉了吗?”
太上皇没想到薛蛡会这么说,他看向戴钊,戴钊点点头,示意薛蛡说的是真的,太上皇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戴钊理解了太上皇眼里的意思,道:“最近刚刚成婚,目前具体情况,我们不知,宁国府这小子应该有线报”
太上皇急忙看着薛蛡,薛蛡无奈,只好把宁国府的情况说了出来。
“宁国府手里的基业还是不少的,就是贾珍看贾蓉和仇人似的,明明是父子,贾珍三天两头说贾蓉不孝顺,还不让他接近秦可卿。。”
“秦可卿?是那个丫头的名字吗?”太上皇问道
薛蛡点点头,继续道:“秦可卿洞房那一夜,贾珍把贾蓉叫去在他房里跪了一夜,还要求贾蓉对秦可卿毕恭毕敬的,他倒是爱不释手,天天夸这个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取了新媳妇呢!”
太上皇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问薛蛡道:“以前贾珍也这样对贾蓉吗?”
薛蛡道:“根据我的线报来看,贾蓉以前就很懦弱,但是贾珍除了喝醉酒,不怎么打他,秦可卿去后,基本上就是三天两头打贾蓉,甚至毫不客气的说,就连他院里的人都可以随时随地骂两句”
太上皇脸色极度不好看,这个贾蓉,还有贾珍,是怎么回事?
薛蛡摇着折扇笑道:“说起来,贾珍这人就和狗似的,徒惹人发笑”
太上皇一下子明白了薛蛡的意思,道:“小子,你的意思是说,贾珍那个人,为了。。为了得到可卿,选择故意折辱自己的儿子,来表现自己?”
薛蛡笑了,点了点头。
太上皇龙目满是怒火,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龙椅上,他看向薛蛡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能得到如此详细的情报,比皇家的暗卫还强上几分?!”
薛蛡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低声念道:“天下燎燎,苍生涂涂,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太上皇和其他人瞪大了眼睛,薛蛡居然是那位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