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北经历了三年的金戈铁马,终于在这一天结束了。
薛洋带着薛蟠薛蛡回到了山海关,在这里整修后,正式启程回神京。
王恩已经提前一步写了书信前往神京城,他是最早回神京的,战争结束,他这个监军也就没有用了。
凌云昊是长安守备军的,不属于幽北行列,他也提前告别,回到长安后,那里自然有他的任命。
徐离和典列则跟随着薛洋和薛蟠,入了二人麾下,尤其是徐离,他掠夺了大量的粮草还有马,牛,羊等物,这些东西可以随时变现,财宝不多,金银玉器也不过二十多箱而已,当然,是那种大箱子,可以缓国库空虚一时之急。
幽北军前前后后已经俘虏了许多敌人,这些也是可以变现的资源,陆楚见到这些人的时候都合不拢嘴,他深知道这些灰头土脸的俘虏,都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山海关,征北将军府。
陆楚坐在首位,薛洋三兄弟换了一身常服,正坐在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茶,陆楚笑吟吟的看着这三人,眼里带着满意。
在陆楚看来,薛洋此人,有勇有谋,做事条理清晰,临危不乱,他很懂得忍,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他不会留下太明显的把柄,但是你一旦被他盯住,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陆楚又看看薛蟠,这小子莽撞,但粗中有细,大大咧咧的只是为了掩护什么,看上去憨莽,实际上心有沟壑,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陆楚最满意的就是薛蛡了,这孩子武艺不弱,虽然薛蛡只在这里打了一场,但陆楚喜欢的是这孩子的聪明劲,他比他大哥更会交际,审时度势,这是他的优点,但陆楚也担心,这小子邪气森森的,做事从来不循规蹈矩,好像天底下没什么可以压住他的一样,心狠起来,哪怕是数十万人命他都可以牺牲,只为图自己一乐呵,但是好在他很尊敬他大哥,这是一件好事。
“薛洋”陆楚开口喊道,薛洋恭敬回礼,道:“陆将军,敢问有何要事?”
陆楚摆摆手道:“大可不必如此,你我现在虽为上下级,却也只不过是你的封赏未曾下来罢了,在此三年,有过半都是你在指挥征战,老夫方能安心养伤,只是你三人此去神京,老夫心中不大放心,有些事交代罢了”
薛洋点点头,看了一眼薛蛡,薛蛡没什么表示,薛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下,这臭小子,陆楚倒是笑呵呵的道:“别瞪小蛡了,他若是能私下对我恭恭敬敬,我该怀疑这天上的日头,从西边出来了”说完自己也感觉乐不可支。
薛蛡看着他道:“老头儿,你知我一贯最不循规蹈矩,有话快说,公是公,私是私”
陆楚摇摇头,不就是当年薛蛡来的时候,陆楚看他小,闲着没事的时候弹了小薛蛡一下嘛,至于到现在私底下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吗?
陆楚咳嗽两声,道:“你们三兄弟,各有性格,也各有本事,但神京城并不仅仅是看本事的地方,那里可以说是勋贵汇集,天子之地,进去了万万当心,小心无大错,薛洋,你为长兄,最是安稳,薛蟠虽看上去莽撞,但实则粗中有细,独独你这臭小子”陆楚对着薛蛡道:“你最不循规蹈矩,偏偏又睚眦必报,出手狠绝,神京城都讲究‘万事留一线’你下次出手可莫要做的太绝!”
薛洋点点头,此次去他们也甚是危险,四王八公清算时不牵连到他们头上就不错了,真要是横行无忌,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多谢老将军教诲,薛洋不敢忘却,定时刻记在心间”
陆楚笑笑,又看了一眼薛蛡,他是真不舍得这个孩子,但是天大地大,总得让孩子去闯闯。
薛洋三人起身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时,薛蛡回了头,看了一眼陆楚,精神壮硕的他也开始花白了胡子,虽然看上去还是很有精神,但他的身体开始衰老,却是不争的事实。
“臭老头,你可得多活两年啊!到时候小爷我可过来找你喝酒!”薛蛡回头笑着看着他。
“军中禁酒,念你初犯,本将饶你一次!嚯哈哈哈哈”陆楚说完,自己反而大笑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薛蛡时说的话,那个时候薛蛡骑着红马,拎着酒袋问他:“你为什么不喝酒呢?”
陆楚回答:“军中禁酒,念你初犯,下不为例”
薛蛡的身影渐渐看不到了,陆楚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着一系黑红色的袍服尾角,在风中飘过。
陆楚眼里闪过担忧,也不知道此一去,最后会怎么样?
神京城,凌霄殿。
作为议事的大殿,今日是最难得热闹起来的,无他,幽北军呈现上来的战报,不仅仅收复失地,还干掉了对方的大将以及皇子,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诸位爱卿,征北将军陆楚上书,刚刚诸位也传阅看了,有何想法?”
文臣率先出列,礼部左侍郎李托开口道:“恭贺圣上幽北平定,实乃我大商之福,黎明之福。。”绝口不提封赏之事。
殷都眉头皱了皱,文武对立可不是什么好事,卸磨杀驴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他开口道:“征北将军陆楚上言,有三位小将在此次商金对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各位如何看待?”
文臣武将静默,没有人吭声。
文臣想的是,反正提拔的是武将,跟我没啥关系,我说这么多干什么,给自己找敌人吗?四王八公他们觉得和自己没关系,干脆沉默不语。
“众爱卿为何一言不发?殷都龙目泛光,紧紧盯着下面的一群人看,看到这群人都默不吭声,他笑了。
“既如此,就由朕决定吧,众爱卿意下如何?”殷都一句话定下基调。
勋贵集团本来是有人想要出列反驳的,被北静王水溶狠狠看了一眼,刚刚你不说,你现在嚷嚷着上去,你是活腻歪了吗?
文臣集团也是一声不吭,不是不敢说,而是现在不能说,刚刚殷都让他们上言,一个个端着个架子,现在在上言,那就是欺君了。
“吾皇圣明!臣下并无异议!”凌霄殿里响起一阵整齐的声音。
“哼”殷都冷哼一声,一群蠢货!
“退朝!”殷都一甩龙袍,率先离开。
众臣在内侍官的高喊声中纷纷退下,水溶却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这群人中了套,似乎把刀子亲手递给了圣上。
大安宫,花园里,一位老者正坐在凳子上,看着水里的锦鲤游来游去。
“。。。事情就是这样,陛下目前册封了两伯一子,皇爷,您有什么想法吗?”
老者沉闷了半晌,道:“小家子气,国朝动荡,敢挺身而出者,至少对于这个国土是忠心的,封列侯吧,再提一个伯爵,免得寒了人家的心。”
“皇爷,如此一来,陛下的势力是不是太大了些?”内侍问道。
“糊涂,我还能在活几年?大商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皇帝要培养手下,那就让他养,他若是个明君,我安安稳稳养我的老又有何妨,他若是个昏君,我废了他又有何不可?”
“皇爷说的对,是老奴眼界低了,皇爷恕罪”
“行了,戴理,你随我多少年了?我还能不懂你这些小心思?去提醒一下皇上吧,免得他手快,先将圣旨发出去了。”
“奴婢领旨”戴理拿过手信,朝圣上的尚书房去了。
殷都接到信的时候满脑袋雾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皇会将如此爵位封赏出去,难道父皇老糊涂了?这是殷都的第一想法。
但殷都也没推辞,那群人还是要打着父皇的幌子行事的,如今父皇发话,他们就是不认也得认!
殷都大笔一挥,册封圣旨就下来了,薛洋封安侯,镇东将军,薛蟠封宁侯,平西将军,意为国朝安宁,同时也是在给某家提个醒:安生点,别给我一天到晚瞎嚷嚷,我能封宁侯,信不信我能在封成国公?
薛蛡年岁太小,授封定北伯,他太小,不好轻易册封,所以实权官职暂不安排,这也是防止薛家坐大的一种防御方式。
幽北平定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百姓们欢天喜地,庆祝战争的结束,宝钗心里松了一口气,前些时候朝廷派人来宣旨,封自己为七品散官时,她还以为哥哥们都阵亡了。
林黛玉则是好奇的看着宝钗,这位姐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喜上眉梢,想来是她的几位兄长要回来了吧?
史湘云瑟瑟发抖,那个人来了!别看她重活一世,但实际上,她也只是了解登辅幼弟时的齐王薛洋,而不是如今还是侯爵的他,史湘云只感觉肺里沁入了冰渣,从头凉到尾,脸色惨白。
薛母心里虽然激动,但是脸上却不露的,她还得让自己面露悲苦,好哄骗自己的那位姐姐和如狐狸般的老太太,但是她心里却想的是:“我儿平安归来就好,平安归来就好!”
一众心思且按下不说,再来说说三兄弟。
薛洋他们在二月七日完成对白狼谷的彻底围杀,如今已经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薛洋他们也已经快行进到神京城了。
“这里空气干冷,倒是没有紫荆山上空气好”薛蛡坐在火龙驹上,穿着黑色的大氅,笑道。
薛蟠穿着铠甲道:“三弟说的有道理,还是江南的水乡好,这初来神京啊,我还是不适应的”
薛洋清冷的脸色也挂满了笑意,对着两兄弟道:“神京城乃是帝都,天子脚下,自然是与江南水意不同,那里湖泊连绵,这里都是陆路居多,自然是不一样的”
薛蛡点点头,道:“我倒是想母亲和妹妹了,也不知道她们在神京怎么样了?母亲可还记得我?”
薛蟠乐道:“三弟说这话纯属放屁,你长的与大哥相似,如今越发的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人双胞胎呢!”
薛洋也是点点头道:“的确,三弟与我相似,母亲又岂会认不出?”
三人正说说笑笑间,前面打探消息的士兵回来了,对着薛洋道:“报!将军!前方有情况!”
薛洋问道:“何事?速速道来!”
传令兵道:“陛下得知大捷之军归来,亲自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城门处亦有大量百姓在!”
薛洋眉头皱起,看着薛蟠和薛蛡,薛蟠没说什么,薛蛡倒是看了看薛洋,而后二人一个眼神交汇,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是捧杀?还是真心实意的来?薛洋觉得第二种可能不高,毕竟师兄是皇帝,岂能轻动?
“将士们!陛下在前方等着我们!他亲自来接我等,这是对我等的肯定!打起精神来!列阵!”
“遵命”幽北联军所属纷纷挺胸抬头,将大旗高高的举起,随风飘荡。
薛洋三人对视一眼,打马奔行,真让皇帝等着你?那是取死之道。
殷都坐在龙辇上,眺望着不远处。
自己的师弟回来了,自己的心腹就有了,亲自迎接,只是一个师兄对自己师弟的偏爱罢了,无关地位,无关身份。
百姓们也在议论纷纷,到底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能让皇帝亲自出城迎接?
在片刻后,不远处终于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斗大的“薛”字在空中飞舞,殷都兴奋的站起身,来了!自己的师弟来了!
就见不远处跑来三匹骏马,打头的是一匹白色神骏,而后是一黑一红两匹紧紧跟随。
薛洋看见龙辇后率先下马,奔行而去,薛蟠紧随其后,薛蛡先看了看周边,而后才缓缓下马,缓步而去。
““末将薛洋!”“末将薛蟠”“末将薛蛡”叩见圣上!甲胄在身,无法全礼,还请圣上恕罪!”
殷都立刻下了龙辇,扶起了薛洋,他仔细的看了看薛洋,却突兀的红了眼眶,拍了拍薛洋的甲胄,道:“好,长大了,长大了,都起来,速速起来!”
薛蛡看着满脸欣喜的殷都,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皇帝见了大哥,为什么有种老父亲见儿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