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灿烂。
薛母刚洗漱完毕打算安寝,就听见同喜过来通报道:“太太,大爷来了!”
薛母披上外衣,坐在床上道:“天色已晚?这是来做什么?快请”
同喜应了一声,下去请了薛洋,薛洋走进来,就看见薛母正坐在床上,灯火掩映下,显得薛母分外慈祥,薛洋还未开口,就听见同贵道:“二爷来了!”
没一会,薛蟠也走了进来,薛母看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的到来,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薛洋与薛蟠两兄弟对视一眼,单膝跪地,慌的薛母就要来扶,并开口问道:“我儿何故如此?地上凉,快起快起”
薛洋开口道:“母亲,恕孩儿与二弟不孝,日后不能在您面前敬孝了”
薛母一听慌的不行,问道:“我儿此言何意?这玩笑开不得!”
薛蟠道:“母亲,幽北已有战事,大商节节败退,金陵城如今正大肆征兵,孩儿从文习武多年,亦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今日同大哥商议后,决定共同奔赴战场,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归,不能在母亲膝下尽孝,还请母亲见谅!”
薛洋也是跪在地上不发一声,薛母看着低着头的两个孩子,颤抖着问道:“我儿决定了?真要去那苦寒之地九死一生?”
薛洋开口道:“母亲,大丈夫功名马上取,虽国朝重视文官,但如今已是老黄历了,孩儿和二弟不愿就此蹉跎岁月,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如今国朝有难,孩儿上阵无非迟与早的事”
薛母听后抱着两个孩子痛哭,道:“如今我儿一十五岁,就要上战场,可真是要了我命去!”
同喜同贵也在一边无声的哭着,薛洋和薛蟠都红了眼眶,九边军不能轻动,武纲军和神武军又不愿意动,能动的只有各地的城卫,只不过金陵城最大,又是龙兴之地,这才冲锋在前,被点为了第一个。
薛洋道:“母亲切勿伤心,我与二弟习武多年,终料到会有这一日的,今日来与母亲说说话,稍后拜别老师,第二日一早,孩儿与二弟就要随军出征,早到一日,我大商就多一份力量,还望母亲见谅!”
薛母没说话,只是抓着两个儿子的手不松,薛洋也将母亲的手握的很紧,战场上刀枪无眼,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刻会不会有意外的发生,瓦罐难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无怪军功升的快,这是用自己的命去拼的。
待薛母冷静下来,薛洋挥挥手将几个仆人拚退,他拉着薛母道:“母亲,孩儿还有些事要禀告母亲,还请母亲详细记在心中”
薛母点点头,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薛洋,薛洋道:“母亲,如今我与二弟出征在即,三弟未曾回归,我去信一封与师伯,他知晓后定有安排,您与宝钗不可在金陵城在待着了,我与二弟走后,指不定有贼人就盯上薛家了”
薛蟠也点头道:“大哥所言有理,我与大哥的意见是,母亲和妹妹前往神京城,去往贾府处,在那里安身”
薛母疑惑道:“为何要千里迢迢的去神京?你那姨母前些时日才做出那起子事,我定是不与她干休的!”
薛蟠安慰道:“老娘,您这就糊涂了?那荣国公府在没落,还是有一等将军和诰命夫人的,神京是不安全,勋贵遍地,但是他们想要咱们家这个钱袋子,就得保护好咱们,您和妹妹安全了,我与大哥才好安心的在外征战。”
薛母点点头,道:“既如此,我儿,我听你们的便是,可此去,定要小心”
薛洋道:“母亲放心,孩儿定会平安归来,只是有些事,还是要与母亲仔细定议的,不知母亲可愿听”
“我儿这是什么话?你且说,为母哪会不听!”
薛洋见薛母如此表态,心下安定不少,当即开口表示:“母亲去了后切记,咱们只是去安身,不必要与贾府冲突,去后先送银子,那起子人眼高手低,处处用钱,我曾听闻荣国府丫鬟都过的似小姐,二来,母亲若去,我早些时候就在神京安排了府邸,须告知母亲一声,贾府的老太太是位老狐狸,她与我那好姨母定舍不得母亲离开,母亲不必与她们冲突,只管护好自己与妹妹”
薛母认真的想了想后,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薛洋继续道:“母亲谨记,我听闻姨母之子喜欢在内帷厮混,加之在府中得宠,母亲万万不可让他与妹妹独处!坏了女儿家名声,若是姨母看中妹妹,你只言我与弟弟们未曾回归,当不得家,做不得主”
薛母看了薛洋一眼,抓紧了薛洋的手,开口道:“我儿,难为你如此费心了,为娘定时刻劳记,只是我儿此去,东西可曾备好?”
薛洋摇摇头,对着薛母道:“趁着夜还未深,我去老师那里一趟,二弟可要多陪陪母亲?”
薛蟠摇摇头道:“我需得去准备准备东西,就不叨扰老娘了,这就告退”
薛洋与薛蟠共同告退,丫鬟们才各自回到位置上,但薛母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她干脆开口喊道:“同喜同贵,速来,替我更衣,我要去为我儿准备东西!”
同喜同贵赶紧上前来,整个薛府在这个晚上灯火通明。
因为金陵城要调动大军,所以整个城都灯火通明,不曾宵禁,但百姓们也未曾出门,大街上冷清清的,薛洋骑着马奔赴金陵书院,赫然发现,老师竟然还未曾休息。
管家邓福站在门口,对着薛洋道:“小爷,老爷已等你许久,速与我来!”
薛洋下了马,跟着邓福朝书院里走去,路上他开口问道:“老师怎知晓我要来?”
邓福道:“老爷一早就接到城卫军要北上的消息,就知晓小爷您必定要去,老爷他猜测您定会回来拜别,故此等了许久了”
薛洋心里吃惊的同时也有些感动,老师也不知道等了他多久!
邓福将人带到齐铜的书房,就转身退了下去,薛洋刚站在门口,打算敲门,就听见里面的人说道:“进来吧!”
薛洋推门而入,齐铜站在烛火下,身形高大,气势雄浑,薛洋躬身一礼道:“学生薛洋,拜见老师,叨扰老师安寝了”
齐铜摇摇头道:“今儿一早我听闻城卫军即将北上,就知晓你小子安定不下来,恐怕是动了上战场的心思,你虽年幼,武艺确是一等一的卓绝,思来想去,还是予你准备了两样东西,随我来”
薛洋点头,恭敬的跟在齐老身后,二人走到卧房,齐老推开门,薛洋跨入后,两样东西闪了薛洋的眼。
兜鍪,身甲,肩甲等一应俱全,两件盔甲正安安静静的立在齐老的房中,薛洋大吃一惊,看向齐老,齐老则笑眯眯的看着他。
齐老拉着薛洋的手道:“安心,此物早已入册,亦非制式,这两套甲,乃为师年轻时所穿,一套乃三国时期晋阳候之甲,一套乃孙伯符之甲,一曰獒龙银甲,一曰霸王紫金铠,今日全部赠你了”
薛洋看了看两套甲,一套银光闪闪,看上去极重,整个兜鍪呈龙吞式,看样子就是那所谓的獒龙银甲了,薛洋洋一眼就看中了,另一套是暗紫色,磅礴大气,看上去就很厚,薛洋回头看了看齐老,齐老点点头,道:“我已年迈,上阵杀伐不得,你即要去,为师也不拦着你,但你切记,活着最重要,我一生亲传弟子三人,你大师兄在神京之事中丧生,你二师兄你如今也知道了,身居高位,独独你我安心不下,古之霍骠姚亦在十七岁上阵,如今你才十五,唉!”
薛洋安抚道:“老师,总是要去的,师兄那里恐怕是遇见了难事,才不得不调动城卫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
齐老哼了一声,道:“还能遇到什么难事?无非是那群人不肯发兵罢了,真论起来,他们还真不一定有金陵城卫的战斗力高呢!”
薛洋无奈的笑了,金陵城卫的老底子可是这位老师一手带出来的。
“老爷,神京有信到”邓福在门外高声的道,齐老道:“进来”
老管家邓福拿着一只鸽子进来,对着齐老道:“神京城二爷的信”
齐老接过鸽子,将鸽子脚下的东西取了出来,打开一看是一张纸,只不过折叠了许多次,齐老认真的看了一会,对着薛洋道:“你师兄予你的,你此去战场受封果毅校尉,薛蟠那个小家伙受封勇毅校尉,东西已经由他的人送到你们府上了,看来这次都儿也被逼急了”
薛洋默不吭声,他也知道师兄和那几个派系斗的不可开交,按道理他应该站在那一系才对,但薛洋知道,一旦站队就会被清算,别看自家二师兄温文尔雅,那是因为杀人不用他来罢了。
老管家将两件盔甲静悄悄的收拾好,喊了几个人来,抬到了薛洋的马背上,齐老没有吭声,只是递过一卷《太公兵法》给薛洋,拍了拍他的肩膀,薛洋跪在地上给齐老叩了头,转身离去。
此一去不知何日能归,亦不知是生是死。
薛洋回到府上,只见一片乱哄哄的,丫鬟下人聚了一堆,还有几辆马车上面堆了大量的东西,薛洋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同喜回道:“大爷,这是奶奶让我们给您准备的东西,方便您一早出发用!”
薛洋看着摞的极高的几辆马车,一脸黑线,薛蟠出来也愣住了,这玩意是干嘛用的?听到薛洋的解释后,他也是一脸黑线,最后让人赶紧拆了去。
天一大早,薛洋和薛蟠穿着衣物就站在了薛母房门口拜别,兄弟二人拎着武器跪下叩了头,马背上束缚着盔甲和其余物品,并不算多,而后兄弟二人打马而去。
金陵城卫的调动使得许多热血儿郎自发的加入行伍,所以薛洋他们到来并不稀奇,只有入大营时拿出了校尉的令牌,是众人没想到的。
与此同时,紫荆山。
薛蛡站在山上眺望北方,楚沼就站在他不远处。
“徒儿”,楚沼开口,薛蛡脚步一点,闪在楚沼身前,开口喊道:“师父!”
楚沼点点头道:“天狼已动,白虎咆哮,金鹏横行,北方大战已起,此时不下山,更待何时?”
薛蛡单膝跪地,以手抱拳道:“师父,徒儿此一去,不知何时归山,得以在师父膝前早晚侍奉,家中尚有老母幼妹,徒儿不能尽孝,还请师父见谅”
楚沼摇摇头道:“痴儿,你我缘分未尽,早晚定有见面的一天,为师清修在此,何故需要人来伺候?大战将起,去往你兄长营中效力去吧”
薛蛡跪下将要叩头,楚沼急忙拦住,对着他道:“临行前,为师在赠你一样东西,你且拿好”
楚沼从袖袍里拿出一样护臂,整个护臂银光闪闪,薛蛡定睛一看,上面是银丝缠成,夹杂着一个金色的三棱箭头,薛蛡问道:“师父,这是?”
楚沼道:“此物曰“天工机巧”,为师当年随师兄游历所的 此物天蚕丝所制,箭头又是天外陨铁所打,无物不透,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为师将此物赠与你防身,你的银鞍雕翎箭与烈血弓,为师也帮你加固了一番,下山去吧!”
说完将此物往薛蛡怀里一塞,整个人飘然不见踪影。
“师父!师父!”薛蛡急忙大喊,却再也不见楚沼踪影,薛蛡无奈,跪在原地叩了三个响头,朝山下去了。
楚沼从一棵树后转了过来,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我这徒儿是何人托身,杀伐之气如此之大,此一去,恐大商百年来的最大浩劫将至,也不知徒儿能否渡过难关?也罢,不破不立,大商是生是死,就看他们三兄弟如何破局了”
与此同时,薛家的一行人正在金陵乘船北上,他们要去往神京,与贾府的那群人面对面了。
薛蛡骑着赤炭火龙驹,正奔行在前往幽北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