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回到房间趴在马桶上就吐了。
吐的昏天黑地，直到胃里一点儿东西不剩了，那种抽搐的疼痛还在弥漫着，手指摸索着按下抽水按钮，缓了许久，站起时眼前阵阵发黑。
外面餐桌上的手机响了第二遍，洗了把脸漱了口出来，盛棠一手拿着毛巾擦着脸颊鬓角的水珠，接了电话。
盛伽麒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自己在房间吗？”
盛棠嗯了一声，拿着手机回到卧室，扫了一眼已经收拾干净的床，走到落地窗前，窝在了单人沙发里。
“给你订了机票，收拾一下行李，我送你去机场。”盛伽麒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盛棠丢掉毛巾，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好。”
……
顾均庭回来的时候，盛棠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小小的行李箱贴着卡通贴纸，放在卧室门旁。
他眼神掠过，落在放满了沙发的纸袋上。
一个都没动，放的整整齐齐，去餐厅吃饭时他叫人送过来的，衣服，鞋子，包，她连看都没看。
盛棠从浴室里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惨白，眼睛泛着红，看起来病恹恹的。
可能是不想叫人看出来，她涂了口红，浅浅的颜色，掩盖了本来的唇色。
两人目光交汇了一瞬，盛棠便迈步走到床前，将手里的一管口红放进包里，拉上拉链。
她偏爱帆布包，低调的，做旧的款式，像她一贯的风格。
顾均庭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盛棠收拾完了，她朝他走过来。
在他面前停下后，盛棠抬起一只手，摊开，掌心静静躺着一枚扣子。
纯黑的，磨砂质地的扣子，泛着陈旧的光泽。
盛棠淡淡开口，“还给你。”
顾均庭低头看了一眼那枚扣子，笑了声，“不是我的。”
盛棠咬了咬唇，黑白分明的瞳眸里闪烁着一丝倔强，她坚持，“是你的。”
顾均庭一下子被惹烦，手指捏住那枚扣子抛进了垃圾桶。
看到他这个动作，盛棠眸光闪烁了下，眼神追着那枚扣子落在垃圾桶里，呆滞了一瞬。
但很快，顾均庭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试试衣服。”
他说着，手掌移向她的肩膀，推着她往沙发旁走。
盛棠没挣扎，任由他将她带过去，然后她看也没看沙发上那些东西，“我不需要。”
她的声音依然冷淡，只是夹杂了点点的颤音。
不肯面向他的眼睛里蓄了泪光。
那枚，她像宝贝一样小心收藏了六年的扣子，被他当作垃圾丢进了垃圾桶。
顾均庭钳着她肩膀的手抬起，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还算得上温和的声音响起，“乖一点，试试。”
“我说了，我不需要。”
盛棠从他怀里挣出来，这一刻，她只想逃，一分一秒她都不能再继续和他同处在一个空间里。
然而，刚走出两步，就被他拦腰捞起。
被重重甩在床上的时候，盛棠眩晕了一阵，空空的胃里再次翻腾着，强烈的不适，也压不住她想逃开的心。
还没爬起来，就被他桎梏了手脚，随后他的身体压过来，将她压制的毫无反抗的余地。
“想要什么？嗯？”
男人的嗓音低沉危险，一双惑人的眸晦暗不明，幽深的叫人看不懂他的情绪。
盛棠拧紧眉头转过脸去，她这个样子彻底激怒了他。
虎口卡住她的下巴转回来，“说话。”
盛棠紧抿着唇，眼睛里泛着水光，就那么看着他。
那个倔强的样子，好像要和他对抗到底一样。
可事实上，她一看见他的眼睛，立刻就坚持不住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喊出两个字，“扣子。”
顾均庭怔了下，手上的力道蓦然松开。
盛棠推开他坐起来就要爬下床去捡，但被顾均庭拦住。
他将她抱进怀里，手指蹭掉她眼角的泪，忽然笑了声，“不是说还给我？”
“你说不是你的，”盛棠眼睛红红的，浓重的鼻音委屈的很，“那你就应该还给我。”
“不是我的也要？”顾均庭着实被她这个样子气笑了，语气中裹着前所未有的悦色。
“不是你的，你就不能给我扔掉。”
盛棠推着他，又要去捡扣子。
顾均庭牢牢将她搂在怀里，然后他从自己身上那件深灰色衬衫上扯掉了一个扣子，送到了她面前。
盛棠一下子愣住了，她呆呆看着躺在他手心里的扣子，心脏好像被狠狠戳了一下。
六年前的那个凌晨，在黎明将至的时刻，黑暗沉寂中，巨大的爆炸声响时，他紧紧抱着她，将她按在怀里。
那个时候，盛棠满心的恐惧，双手胡乱的在他胸前抓了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那枚扣子。
直到她被送去医院后，医生要给她输液时，她终于摊开了攥紧了的手，那枚扣子就像这样，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十七年，那是他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嫌小？”
男人挟着笑意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盛棠扭头看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他将那枚扣子放在她的手心，合上她的手掌，捏了捏她软软的手指，“回去给你找颗大的。”
盛棠又摊开手，低头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手里的扣子，然后伸手捞过来一旁的帆布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找出一个圆圆的红色丝绒小盒子，将那枚扣子放进去，宝贝一样装进包里。
瞧着她突然变得开心起来的样子，顾均庭瞟了眼被无视的那一堆名牌衣服，大手故意将她的头发揉乱，嗤了声，“出息！这东西值钱？”
“我不缺钱。”
盛棠理直气壮，但说完多少也觉得自己有些口出狂言，毕竟，就自己那点儿家底子，在顾均庭那里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但她也没说错，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全家呵护着长大的那个，就连比她小五岁的盛伽麒，如今也是隔三差五的假借各种名头给她各种红包。
所以，一直以来，对于物质上的东西，她的欲望没那么高。
顾均庭对她这句略显年少轻狂的话未置可否，而是随意的口吻问了句，“那说说你缺什么。”
盛棠重新拉上包链，淡淡的答道，“缺个男朋友。”
说完，她转头看向他，漆黑的双眸添了几许认真。
“你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