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们去哪了？”
“前边！快追！”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远去，躲在一扇暗红色木门后边的宋娇娇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青年。
正是郑筠心。
过分精致白皙的脸，变黑了不少，却是好事，少了几分羸弱的秀气，看着健康了不少。
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明亮。
宋娇娇弯了弯眉眼，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这里算是我的一个小库房，暂存你让我收的那些老物件，要不要进里边去看看？”郑筠心问。
“好啊。”宋娇娇正有此意。
她抬脚走在前边，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落后半步的郑筠心，瞥向大门外的眼神有些阴森偏执。
敢对她动手，这几个人是不想活了吧……
院子光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平房，谁知到了里边，直接惊得宋娇娇瞪大了眼。
紫檀、黄花梨的家具应有尽有，精美漂亮的陶瓷玉器种类繁多，各种古董字画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一座金丝楠木的拔步大床。
简直乱花迷人眼，宝贝多到数不清。
这些都是什么？
都是钱啊！
随便哪一件，再往后推个几十年，都能被拍出天价。
宋娇娇之前给郑筠心留了本金，然后给他着重点了几个地方，让他多去逛逛，凡是见到什么好玩好看的东西，都收回来。
说是这样说了，她之后就没再催过他，根本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能耐，短短时间，就帮她搞到了这么多。
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真实性，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这年头，根本意识不到这些古董的重要性，而且造假工艺还不纯熟，这满屋子的古董，估摸着大半都是真的。
得亏她有先见之明，宋娇娇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竟不知，你收了这么多好东西。”
郑筠心原本心里还忐忑着。
他小乡镇出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头一次正儿八经办点事，她直接就甩给他一两千，当做废品收购站的本金，可算把他慌张的不行，生怕眼光太差，收来的东西都是一堆破烂垃圾。
所以之前给她写信，也就没有一股脑全说出来，只挑着捡着，说了几件大件。
此时见她眼中含笑，竟比这满屋子的金银玉器还要耀眼，心脏怦怦跳动的同时，也有种隐隐的踏实。
他总算不是太过无用之人。
总算对她还有点价值。
他三两步走到拔步大床，从床后头拖出一个长两米宽高各一米的红木大箱子。
“这还有。”
箱子一打开。
只觉因为没掌灯，而显得有些昏暗的房间，瞬间被照耀的明亮了。
宋娇娇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整整一大箱子金器银器啊！
硬币大小的珍珠，光芒四射的钿合金钗，甚至……
她心口突地一跳，猛的蹲下身，情不自禁伸出手。
可那手在遥遥触及到那物之时，又惶惶停住。
万般珍惜，甚至不太敢碰。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不就是点翠凤冠！
上辈子流失海外，被那群不要脸的强盗展览在博物馆里，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艺术无国界，拒不归还。
服了。
盗取他国文化瑰宝算什么能耐。
有本事拿出自家东西来显摆啊。
哦，对了，你们这些强盗的建国史还赶不上我泱泱大国的零头呢。
“所有的东西，我都记录在册了，你要不要看看？”说着，郑筠心就递过来一个册子。
宋娇娇是越看越高兴，越看越激动，情不自禁一把握住了郑筠心的胳膊。
“你办的太好了！继续努力，这可都是文物，到时候如果捐给国家博物馆，世人一定会记住你的名字的！”
她直接大手一挥，说的格外豪气。
“钱！放心！管够！”
这一回，有她在，她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不会再让那么多的文物流落海外，能救一个是一个！
而她情绪太激动，全然没有注意到，当她握住郑筠心胳膊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后一缩，身上的伤，被挤压，传来钻心的疼。
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身上还带着钱，走街串巷收破烂，难免跟一些鱼龙混杂的人打交道，冲突跟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而这些，他从未跟宋娇娇提过。
因为没必要。
他入世入的早，见惯了黑暗，心也早跟着烂透了。
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好人，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妖魔鬼怪，披着一层人皮，假装是人，殊不知连猪狗畜生都不如。
倒也谈不上失望，因为从来没有过期望。
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
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根性，别人狠，那他就比别人更狠，将对方打残了打怕了，也就不敢找他麻烦了。
而看着她此时飞扬的神采，他真心觉得一切都是值得呢。
他是一个从身到心都肮脏无比，烂透了的人，是她把他从窒息的泥淖里拉了出来，还鼓励他上学，给了他新生的机会。
他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更不想被世人记住，他只想这样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守望，只要能一直看着她，即使只是一抹背影，一个笑容，也足以支撑他在这黑暗污浊的世界，继续独行下去。
他眼神过于复杂，宋娇娇被他盯得心生古怪。
“筠心？”她抬头在他眼前挥了挥。
郑筠心猝然回神。
险些没把嘴里的肉咬烂。
他真是好日子过多了，竟险些在她面前暴露。
他这肮脏卑微的心思，怎么配，怎么敢，被她察觉啊。
他掐烂了掌心，顶着她的眼神，好似无波无澜地问：“你说。”
宋娇娇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该说不说，她刚才是真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倒也不是恐惧，就是心里头毛毛的。
好似有执拗，又好像还有其它的……他的眼神太深了，诶，恐怕是因为心里积着太多事……
想到这，她又想到他一个人孤身在外，不免操起心来。
“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家里吃顿饭吧，爹跟娘挺惦记你的，平安也吵着想找你玩。还有，我还没问问你上学适不适应啊？也别光顾着学习，还是要劳逸结合，多交点朋友。大学是很美好的，你得学会享受生活，方才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