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满了灵力的木箭飞速的向前,隐入黑夜。
池月把眼睛睁到最大,目不转睛的盯着相柳。
从她的角度看去,相柳斜躺在海滩上的一块礁石上,面前放着一张白色木桌,上面摆放着一壶酒和一个白玉酒杯。
相柳似乎是在看月亮。
他神色闲适,眼神迷离,海风吹拂着他的黑发,像是勾人的海妖。
池月等啊等,潜意识里认为这样的场景很快就会消散。
可,这次,还不等眼前的场景消失,相柳先消失了!
池月瞬间从竹榻坐起。
“别走!”
她本能的飞身而起,却在飞身至半空停了下来。
再等等,等很厉害很厉害再出去......
池月缓缓下落,却在转身瞥见刚刚射出去的木箭插在刚刚那只被自己拿走了一朵小红花的飘身上。
她倒吸一口凉气,小手一挥,木箭就回到了她的手里。
晦气晦气......
......
一开始,池月只当是自己‘思念成疾’,出现了幻觉,可好几次后,池月就开始察觉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
她仔细的观察了好几次后,终于确定她看到的相柳是真的!!!
意识到这件事后,池月开心得多喝了两碗粥。
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
小花只知道,平日无事就在屋内看医书的人,搬到了屋外。
不屑用洞冥草照明的人,给屋内所有的飘都喂了洞冥草。
吃了洞冥草的飘,浑身都发着幽幽的绿光,比从前看起来更加骇人。
偏偏,这人还乐在其中。
......
相柳似乎爱上了喝酒,但喝的并不多,只是小酌。
见得次数多了,池月也想试试。
她从孟婆那里接了一碗清酒,等见到相柳时,相柳喝酒,她也有模有样的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刚开始,她觉得孟婆口里的清酒不过如此,但喝着喝着,她的小花苞周围就难受的要爆炸。
她想要挠痒痒,但是又怕把花给挠掉了。
不知怎的,她幻化出原型,围着竹屋四处乱跑。
那是一棵由两根枝干缠绕在一起的淡蓝色小树,九个枝丫,主干的那条枝丫上一蓝一红的小花苞颤颤巍巍的乱晃。
小花拖着烧鸡回来的时候,烧鸡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女人,你怎么变成树了?!”
小花跟在池月身后,小嗓子都破了音。
“我头难受难受......”
“你头难受,你跑什么啊?!”
小花拖着肥肥的身子,怎么都追不上。
“我不知道啊小花,你别说话别说话,风吹吹就好吹吹......”
“服了你了!”
“......”
小花跳到一旁,恰好落在了酒壶打翻的地方。
它吸了吸鼻子,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刚想问这是什么,就感觉眼前晕乎乎。
“臭死了......”
“......”
这次,池月不仅什么都还没跟相柳说,还累得倒在地上,手不能动脚不能弹。
......
池月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看见相柳的衣衫从单薄到层层叠叠,一年又一年。
时间久了,她和方圆百里的罗刹氏几乎都成了朋友,也包括罗刹离辞和罗刹卿。
她没有跟着罗刹离辞学习如何管理冥府,只是随意看了些书。不懂得地方就标记下来,想得通最好,想不通的她打算留着问相柳。
到冥界的第三年,相柳每次来,都带上了毛球蛋。
见到这副场景,池月当时眼睛亮的跟三千瓦大灯泡似的。
雕莎拉蒂!
她腾的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挥着手冲着相柳大喊:“相柳相柳,毛球什么时候能孵出来啊?!”
喊完,池月才惊觉相柳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失落的把自己扔在竹榻上,把9号飘头上的花草帽盖在自己脸上。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相柳啊......
池月的眼角偷偷湿了湿,许久才恢复亮色。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相柳神色微愣,许久才恢复如常。
同年的秋天,毛球蛋孵化了。
池月当即让1号飘开始准备制作毒药。
她已经接受了自己不会制作毒药的事实,但是她认识很多的毒草。
于是,她找来毒药,让从前是医师的1号飘没日没夜的研究毒药。
次年春天,池月发现她能用灵力把冥界的东西送到人界。
她欢欢喜喜的把好几箱毒药都搬出来,挨个挨个的把毒药瓶绑在木箭上,等着相柳来海滩时给相柳。
第一支射出的木箭,上面挂了好几袋书信和九个她做的花环。
池月在信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大篇自己在冥界遇到的事情,每一封书信上都有一片玉兰花的花瓣。
她松开弓弦的时候,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相柳,一定要接住接住......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相柳,在心里忐忑的祈祷。
木箭越出海面的时候,相柳喝酒的动作一顿,眼神瞬间一凝,他准确无误的截住木箭。
看清木箭的那一刻,他愣在原地许久。
木箭上的布袋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只是上面多了一只歪七扭八的白色九头蛇。
他忽的展颜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相柳望了一眼月色下翻涌的大海,慢悠悠的打开布袋。
里面是被折叠的书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跌跌撞撞的字。
“真丑......”
他低声轻笑,拿在手里看了起来。
池月见到相柳打开书信的那一刻,眼泪哗啦哗啦的流。
“相柳相柳!你要认真读好好看!我写了很久很久!”
她跳起来冲着相柳挥手大喊,喜极而泣。
盘在池月头上的小花被甩出去老远。
“臭女人......”
相柳看信的动作一顿,他怔了怔,又抬起头望向海面。
池月也跟着顿住,但很快她就大声问:“相柳,你是不是能见我说话啊?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你就笑一笑。”
她说完,相柳就真的笑了笑。
池月瞳孔微张,扑面而来的喜悦几乎将她淹没。
“相柳,你现在还好吗?我在这里很好很好。我能看见你很久很久了,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我知道那颗蛋孵化了,是一只很漂亮的鸟。你给它起了什么名字啊?我在这里看到了孟婆哦......”
池月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就是想要说话,一直说着,好像不知疲惫那般。
相柳由着她说,他把信封、木箭、花环收好,偶尔点点头或是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