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玩意儿？”
时隔一天，夏正成又在办公室喷出了一道彩虹。
“陀螺椅。”夏商周早有准备，身体往旁边一闪，避开了老夏的喷射路线。
夏正成擦了擦嘴角，再次看向一眼夏商周给他的草图。
图纸上画的是一个奇怪的物体，下面是一个倒过来的扁平椎体，上半部分是一个上下一般大腰身收细的圆柱体，圆柱内部是镂空的，表面有着一圈一圈的纹路。
也难怪夏正成惊讶，毕竟这个东西按照真实历史发展，是要两年后才会由国际最顶尖的设计师做出来在世博会上亮相的。
要知道，世博会上呈现的，可都是当时最先进设计理念的产物。
“你把这东西叫椅子？”夏正成一脸惊讶，“老王，你也来看看。”
夏商周进来的时候，王玉根正在办公室里谈事情。
一听厂长喊，他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水渍，凑到办公桌前。
“厂长，还别说，商周这画画的能力是不错。你看这线条，这光影，啧啧……”王玉根一边看一边赞叹，手指在纸上指来指去，就是丝毫不提椅子的事情。
“老王啊，我让你看得是画功吗？椅子，椅子！”夏正成敲了敲桌子说道。
“是是。这椅子嘛，嗯，我觉得商周还是很有想法的啊。”王玉根见状连忙改口，“这个想法很超前啊。市场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款产品，至少我是没见过的。”
他哪有什么想法。虽然平时，他可以借助长辈身份说两句，但在夏正成面前，他可不敢。
再说啦，他懂什么家具设计啊。他懂的是喝酒唱歌，是礼尚往来，是人情世故。
你要是问哪个KTV好看好摸，他王玉根能跟你说个二三四来；你要是问设计理念，对不起，只能告诉你选钝角。
“所以你觉得还行？”夏正成皱了皱眉头。
“当然，厂长您看，这个整个就是一陀螺嘛。椅子和陀螺结合，这本身就很有创意啊。”王玉根说道。
夏商周闻言感到奇怪，这老王什么时候有这么现代的审美了？
王玉根自己可是传统家具的拥趸，家里全是老式红木家具，逢人便说这些都是宝贝，将来是要传给儿子的。
“所以，这个你能卖？”夏正成疑惑地问道。
虽然他跟夏商周定了赌约，但是他不可能把厂里的销售压在夏商周身上。夏商周成了最好，一旦没成，厂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如果说做了多年销售的王玉根觉得这个产品能行的话，那也不失为一个破局的方法。
“啊？”
王玉根没想到夏正成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本来觉得这个是夏商周的作品，而且他也听说了夏正成父子俩的赌约，他只管夸，要卖怎么也是夏商周去卖。你要让他卖，天啦撸，完犊子！想到这里，王玉根眼珠子狂转，然后话锋一转。
“嗯，是这样的，厂长。我觉得吧，市场都是有选择性的，只有经过验证的产品才能呈现到消费者面前，那么没出现的，大概率就是不受市场欢迎的。之所以一直没有出现过这样一种椅子，不是因为没人设计，而是因为卖不出去，所以我们才没见到这样的产品。椅子嘛，是要人来坐的，讲究一个平稳，像这个什么陀螺椅，晃来晃去，根本坐不稳嘛。”
说到这里，王玉根又转头看向夏商周，“商周啊，年轻人有创意是好事啊。但是创意跟销售是两回事，有创意不代表一定能落地，还是要研究下市场的嘛。”
说完，王玉根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厂长，空调开的几度啊，怎么感觉有点热。”
“你是心虚吧。真不愧是老油条，正反话切换自如。”夏商周心里暗自吐槽，嘴上解释道，“爸，王叔，这个椅子不是用来坐的，它是用来解压的。”
“解压？谁会买这个东西来解压？这个所谓的陀螺椅，一没经过市场调研，二没案例经验作参考，贸然拿出来生产，到时候卖不出去怎么办？”一旁的王玉根立刻说道，“现在订单本就不多，如果再积压库存，那就更难了。”
这种时候，王玉根还是拎得清的，毕竟如果厂子真出问题了，他的工作也没了。
“如果别人先做出来了，那我们不就抢不到先机了吗？再说了，也不用批量生产啊，先做两个样品就行。一个成人款，一个儿童款。”夏商周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在办网站嘛，生产出来拍好照片就行。”
夏正成闻言舒了口气。
只是做两个样品的话，倒是无所谓了，也没有多少成本，而且如果真能卖出去的话，还可以赚一笔，怎么算，都不亏。
想到这，夏正成转头对王玉根说道，“老王啊，你现在去安排下，让生产科去做两个样品吧。最近厂里活不多，就当搞点研发了。”
王玉根还想反对，又看了眼夏正成，便放弃了。
等到王玉根离开后，夏正成掏出一包硬壳红金陵，摸出一根叼在嘴上，拿起桌上的塑料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猛吸了一口。
夏正成看着面前的儿子，笑着说道，“商周啊，咱们那个赌约，你也别太有压力。失败了也没啥。厂里有点压力，但也还没到落到你肩上的时候。”
透过淡淡的蓝色烟雾，夏商周看到夏正成脸上的皱纹好像比以前更深了，白头发也比以前更多了。
他以前没这么老的啊。
夏商周从小衣食无忧，这一切依赖于夏正成和郭有才一起办了家具厂。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至少比身边大部分童年要过得好。
但是上大学之后就变了。家具厂的效益越来越差，等到夏商周大二的时候，夏正成不得不把家具厂低价卖出，才凑齐了拖欠员工的工资。
也是从那以后，夏商周家境一落千丈，没能做成继承家业的败家子。不仅如此，为了减少家里负担，在本科毕业以后，他放弃了保研的机会选择出来工作。
如今看来，一切的苗头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
这更坚定了夏商周的决心，他必须用未来人的眼光，帮家具厂找出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