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协外面,张源早已离开,但记者们却没有。
他们各自找了一个树荫,开始写稿子。
整体的思路已经有了,下面就看他们的发挥了。
联赛职业化都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里面各路投资商进进出出,能扎根的也就只有几家国企,其他民营企业能超过五年的都属于凤毛麟角。
天源进入足球领域的时间不算短了,也成功打造出了名片效应。
好一点的记者会给张源一个相对正面的评价,认为天源是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某些联赛竞争对手所在地的记者就不会这么客气了,他们的文章里认为足球就是张源的“夜壶”,用完就扔。
足协外面人影重重,但却安静异常。
不多时,第一篇报道就出现了,在球迷们跌破眼镜的时候又有更多的文章出现了,文章对张源的褒贬不一,但陈述的事情都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张源不玩了。
这个时候的张源已经坐在了海子边的四合院里晒太阳,詹钢不在,小曹也不太敢靠得太近,只有单月华心中有数,给张源准备好茶水之后就找了一个藤椅靠着刷手机自娱自乐,不时低声笑一下。
小曹挨挨擦擦地凑了过去:“那个,月华姐,老板不会真的不打算搞足球了吧?”
单月华瞄了他一眼:“这个咱们不用操心,老板自然有老板的想法,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休息,晚上可还有饭局呢。”
小曹犹有些后怕:“我现在还在后怕,真担心刚刚在足协那边会打起来……”
单月华轻笑道:“打起来?”她又瞄了一眼张源,低声说道:“真的打起来就好了!”她在张源身边那么久,几乎可以猜到张源的想法,说不定张源正在为没有打起来而感到小遗憾。
自己的老板是个性格上有些冲突的人,这个人阳光热情,对人真诚友善,相当多的事情上他都会有‘哎,就这样吧,多大点事儿’;但在有些时候,同样阴鸷狡诈,睚眦必报,‘什么叫多大点儿事?那是没发生在你身上!’
不过单月华也能看出来,张源的这种性格用几十年前的一句流行语来形容非常贴切——对待同志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晚上吃饭的时候,咱们两个得在外面。”
小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我知道我知道!”老板就算是闲聊,肯定也不想让太多人听到。
陈承那边没有耽误时间,在柴建国抽完烟之后就去找人约了齐凌云。
齐凌云也看到了网上的文章,不管是哪家媒体,都把张源在足协的申诉场景给描述到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仿佛他们都在现场一般。
“这些笔杆子还真是可以!竟然都能猜到差不离!但想想也是,不愉快的交流怎么描述都不过分。”
“齐部·长,嘛呢?火都快烧到屁股了,等会有时间没?总局那边的陈局长想来找你聊聊。”打电话来的是孔介民,他语气轻松,局势对他是越来越有利了。
齐凌云笑道:“哎哟!孔局长您都开口了,我怎么能没时间?要不晚上吧,边吃边聊?”
“你丫的!是不是想让我做东?”孔介民笑骂道。
“我要是不让你掏这个钱,你是不是心里会不踏实?”
“这倒是!那行,晚上见吧!我挑个安静点的地方,简单吃点茶点就可以了。”
“行!”
挂掉电话,齐凌云接着看起网上的报道。
孔介民自打上次吃过一次亏之后涨了很多记性,特别是猜到张源和齐凌云的心思之后又把宝都押了过去,他对局势的分析可以说比任何一个局外人都要清楚。
“魏辉这个蠢蛋!一把年纪了还会意气用事,还拿自己当老炮?”孔介民知道,今天下午就是魏辉最后一次机会,他要是顺着张源的话把处罚决定给修改了,那后面就没什么事情了。
处理几个裁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魏辉连这点面子都舍不得往后还能成什么大事?因小失大说的就是这样。
错过这次机会,后面怎么收场我都不好替你们想了。
孔介民犯不着替魏辉琢磨善后的事情,他想的可是怎么能把天源房地产的股权再多吃进一些。
闹一闹,再闹一闹!你们不闹起来我怎么低价收购呢?
春天的风真的很轻柔啊,真像母亲的手啊!
孔介民眯着眼睛吹着风,脑子里开始挑地方了。
郭修崇也看到了网上的报道,同魏辉不同,他脑门开始冒汗了。
就算智囊团给他的建议是张源极有可能真的出事,但这种“痛打落水狗”的行径是十分跌份的,在之前的顽主圈子里也没几个人能瞧得上——有本事自己上啊,吃别人的剩饭算怎么回子事?
有心人一定会把张源出事的事情同他联系一起,能搞掉一个首富,对他的名声影响不小,他丝毫不怀疑江海那边会往他头上泼脏水。
作为全国的经济强省,江海的影响力非常巨大,这盆脏水往他头上一泼,影响不比吞苍蝇的齐凌云小。
看了一下时间,郭修崇觉得要赶紧回去商量一番,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得先问问足协那边的真实状况。
很快,秘书就带来了消息。
“张源在足协飞扬跋扈,十分不把足协的领导放在眼里,还拍了桌子进行要挟。”
“他怎么要挟的?”秘书的语调平静,但郭修崇觉得少了点味道。
“他说,魏主任还能在足协干多久都不知道。”
郭修崇笑了笑:“知道了!”倒驴不倒架,张源就算什么都不干,也得放个话,要不场面上也说不过去。
色厉内荏,郭修崇觉得张源是在虚张声势。
至于他手里握着的CPU技术,郭修崇甚至愿意看到张源藏着掖着,敢讨价还价?呵呵呵呵!
得想办法尽快说服科技部去建康调研!无他,就是要吃个定心丸!
要是张源老老实实地把CPU的技术报告出来,那他就高看张源一眼,要是张源真的推三阻四扭扭捏捏,那他就真放心了。
出了办公大楼的郭修崇也觉得风太软,不像是燕京的风。
另外一个四合院里,齐玉霄也准备出门了。
小齐陆还在撅着屁股挖沙,他都不知道张源过来的消息。
“我去去就回来了,看着儿子,别让他调皮。”
高群芳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光动嘴不动手,你倒是揍他一顿啊!”
齐玉霄尬笑道:“我这可是亲儿子!下回要是别人打儿子,咱们带着他去看看。走了!”
这次约的还是文二叔的小店,人不多,很合适,齐玉霄甚至都不用包场。
天刚刚擦黑,他和张源前后脚就进来了。
文二叔就算是个老古董也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张源,他嘴里叨咕着:“最近是怎么了?怎么都冲着我这边来了?我的手艺也没见涨啊!”
靠着墙的小桌子被文二叔很用力地又擦了擦,他一边使劲一边问道:“吃些什么?”
齐玉霄说道:“来这里肯定吃卤煮了,我的多点肠头。”
张源则说道:“我多要个火烧!再来个肉串!”
“成!喝啤酒还是白酒?”
齐玉霄看了一眼张源,说道:“啤酒吧!就燕京啤酒,常温的就好了。”
“稍等啊!”
门口坐着的是单月华和小曹,他们俩也各自要了一份卤煮,只是没有要酒,喝的都是可乐。
“听说在足协闹得很不愉快?”
“那是非常不愉快!”
两个人说话的氛围挺好,只是脸上都在绷着,因为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在盯着他们,得演。
“你给自己什么评价?”
张源随口说道:“色厉内荏!光说不练假把式!”
魏辉在短期内会非常安全,这是必须要的,想要收拾他,也得等到大幕落下。
“詹钢都没过来,你这细节够出彩的。”
“其实我也不想让月华过来,但想了一下,我身边的人总不能都出事吧?那就太假了!不过你这细节也很好,儿子都不带出来了。”
齐玉霄很想笑一笑,但绷到难受的脸在提醒他,这事儿还得继续。
“带他出来只能露馅,还不如不让他知道。”
张源点点头:“我今晚就回去。下午的时候我让继书去见了几个人,很是吃了不少的闭门羹。”
齐玉霄叹道:“不是我鄙视某些人,他们的城府就不能再深一些么?”他看了一下门口的小曹,对张源说道:“这个新来的看来饭量也不错。”
张源没有回头:“也是退伍军人,能吃能跑。”
“那让他把我的那份也吃了吧。”
“行,我就不起身送你了。”
齐玉霄便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张源的肩膀,一脸萧瑟地出了门。
文二叔刚把肉串烤好,还没来得及端进去就看到齐玉霄出去了。
“这是?”
文二叔有些奇怪,但齐玉霄脚步不停,径直离开了。
张源说道:“齐玉霄那份给门口的小伙子!他能吃完!”
文二叔没有多问,在四九城里过了大半辈子,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小曹面前一下子就摆了两份,单月华戏谑道:“你可真是好运气!”
话音方落,张源也坐了过来,对文二叔说道:“劳驾,我的那份也端这边来吧!”
文二叔便把张源的那一份也端到了这张桌子上,他对张源的印象极好,这个年轻人极是稳重。
吃到一半,张源便擦了擦嘴,对单月华说道:“今晚就回去!不在这留了。”